何嬷嬷一听,先是愣怔,紧接着哑然失笑:“他打的竟然是这样的主意?”
柳默慎也觉得匪夷所思,便笑道:“我本来是这么猜的,后来安小公子出事之后,我还等着昭王登门,可是……再就没有消息了。”
何嬷嬷想了许久,摇头笑道:“陛下那等英明的人,真不知道为何,偏偏在子孙之上如此无福。只有一个太子,虽说武功上未见什么能耐,但是为人中正平和,待人也和蔼,平时听他说话,也是个知人善任的,只是可惜……”
可惜是个跛子。
何嬷嬷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忽然又想起了章皇后——那个入宫自薨逝,从俏丽柔美到暮气沉沉,最后伤心惊吓过去而去世的女子——就觉得心里更难受,便闭口不谈了。
柳默慎虽然不知道何嬷嬷正在感慨章皇后,但也知道她心情必然不会太好,便劝解道:“如今昭王惹上了这样大的事情,那些鬼蜮伎俩也都不做数了。嬷嬷现在人处江湖之远,也莫要想这么多了。”
何嬷嬷因着柳默慎这句孩子气的话而沉默了。她心知柳默慎懂得,如她这样的人,就算离得再远,也不可能当真处江湖之远,所以如今她这么说,只是宽慰。
是以,何嬷嬷笑道:“好,听你的,就不多想了。”
柳默慎微微一笑,自怀中将那个兵符取了出来,放到何嬷嬷手中,道:“嬷嬷,这东西太过沉重,嬷嬷还是还给陛下吧。”
何嬷嬷却反手又将兵符按到了柳默慎手中。笑道:“这个不是给你的。”
柳默慎却执意不要:“嬷嬷也知道,如今朝中这样的情势,一不留神就是灭顶之灾,更何况这兵符的担子太重,我祖母……如今也老了。”
柳默慎当然没办法将柳默曲做下的那些事情都说出来。所以只能如此婉转地说。
何嬷嬷摇摇头:“可是,若不留给你祖母,这东西……也就是一块废铁了。难道你真以为陛下要让我带兵不成?”
柳默慎道:“这道理我懂。只是……”
何嬷嬷叹气道:“我知道。一定是最近的事情让你怕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陛下还是信任你祖母的,不管你父亲做出了什么事情。陛下对你祖母的信任,轻易不会变的。”
那是因为柳恒同做的事情,在天家看是尚可一忍的事情;但是柳默曲做的事情,如果被天家知道。就是抄家灭门的结局。
偏生这话,柳默慎只能憋在肚子里。不好说。
柳默慎本还要再找话反驳,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玉俏和周莹昇的声音。她只好闭了嘴,将那兵符暂且收了起来。
周莹昇和玉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将那点心摆在了榻前的矮几上。
周莹昇笑道:“嬷嬷快来尝尝吧。玉俏姐姐的点心当真是越做越好吃了。”说着,指着那莲瓣样的点心笑道,“都没有用模子。是自己手捏出来的呢。”
玉俏面色带着绯红,笑道:“周家姑娘莫要如此说话了。都是些小技巧,做多了也就会了。况且不用模子,做出来的终归有差,只是能吃罢了。”
周莹昇笑道:“姐姐真是谦逊。”
何嬷嬷笑问:“小丫头带来的其他人呢?”
周莹昇笑道:“嬷嬷放心吧,方才我就已经送过去了。”说着,又对柳默慎笑道,“姐姐带来的那个小孩子真是个鬼精灵,我东西刚刚送到门口,他就开了门,说什么早就闻到了味道,本想去要,结果姐姐们倒是自己送来了。”
柳默慎掩嘴笑道:“是,那孩子就是鼻子灵嘴巧。”
几个人凑在一处,就连玉俏,也被何嬷嬷召唤来坐在了榻边,一起说着玩笑话,不过点心倒是没吃了多少。
待到夜深之时,三个人服侍了何嬷嬷歇息后,周莹昇就将柳默慎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说话。
周莹昇昔年在京城之时,就是个好说话的人。现在和何嬷嬷在村中住着,与人又不熟,也不好天天缠着何嬷嬷陪自己说话,就有些闷闷的。
如今,柳默慎来看她了,周莹昇也额外高兴,就拉着柳默慎进了屋子,笑道:“我这里不比京城,简陋得很,姐姐可别怪我。”
柳默慎看着眼前这个不大的小房间。
虽然不大,但是因为布置地简单,不过一榻一几,一柜一架,所以并不显得拥挤。那架子上摆了几样古玩,看那古朴大气,就知道虽然金银玉器,却件件都是有来历的。
榻边的小几上,还摆了个梅瓶,里面插了几株红梅。
显见得主人也不是普通人。
柳默慎的眼睛就落在了那红梅之上。
周莹昇看见柳默慎的神色,连忙将那梅瓶拿了起来,笑道:“姐姐莫怪,这个村子里独这红梅开得最好。所以我就摘了几枝来插瓶,没想到姐姐来了。”说着,就要让玉俏将瓶子暂时送到厅堂去。
柳默慎连忙拦住了她,笑道:“哪里用这么麻烦?摆着吧,我也爱看。”
周莹昇这才将梅瓶重新放下,拉着柳默慎坐到了榻上,自榻内拖过了两个厚厚的垫子,一个给了柳默慎,一个自己留着,笑道:“不知道姐姐如今困不困,我是一点儿都不困,只想和姐姐多说一会儿话。”
柳默慎也靠在垫子上,眉宇之间虽然带了一丝惆怅之意,但还是笑着对周莹昇道:“我过来的时候,在马车上也歇了很久,如今也不困。”
周莹昇听说,心情不由大好,就拉着柳默慎,叽叽喳喳地说着在村中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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