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于京郊的别院门前。
周玄恭裹着厚厚的冬衣,明明冻得脸色发红,但依旧挺直了背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大路的方向。
而他要迎接的人,正是名满天下的是衡,是公子。
其实,周玄恭本人并没有多喜欢是衡,相反,他还很讨厌是衡。
尤其是是衡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蠢物一样。
周玄恭皇室后裔,又是有名的纨绔,哪里能忍得了别人的那种眼神?
如果不是昭王说是衡是个人才,要收为己用才好,周玄恭才懒怠对他毕恭毕敬呢。
只不过,是衡确实是一个除了性格之外,极难让人找出缺点的人。周玄恭缠了是衡这么久,也找了不少人去调查是衡,却也没找到是衡的一个把柄。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不贪财、不好色、有见地、有见识,除了恃才傲物不爱与人交往这点儿毛病之外,是衡在书生之中,也算是完美了。
哦,是衡不但是书生,也是个箭术高手,前些日子在校场书院,那一手百步穿杨的本事,看得人啧啧称奇。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玄恭对是衡倒是有了点儿敬佩之意,也起了真心要与之结交的意思。
只不过,是衡倔劲儿又犯了,突然就在京郊起了个小茅屋,表示在明年大考之前,他断不会入京城繁华之地。
就在昨天,周玄恭再下帖子邀请是衡到昭王府鉴赏画卷,本来他已经做好了被回绝的的准备,谁知是衡竟然难得应许了。
周玄恭顿时有了一种刘玄德三顾茅庐得诸葛孔明的成就感,立刻就将这小聚定在了昭王在京郊的别院之中。还邀请了不少京中名士作陪。
为了表示恭敬,周玄恭还特意很早就到了别院门口,恭迎是衡的大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周玄恭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之后,就听见远处传来不急不缓的马蹄声。
周玄恭心头一喜,想:来了。
果然,就由远而近来了两匹马。前面的黑马之上。是一个姿容秀丽,神情高冷的少年人,其后的矮小红马之上。则是一个十一、二岁,一团稚气的小男孩儿。
周玄恭心头高兴,连忙紧着跑了过去,拱手道:“是兄。稀客!稀客!”
是衡甚少对人笑的脸上,难得挤出了一丝笑容。他翻身下马,拱手道:“二公子,许久不见了。”
周玄恭连忙过来,拉着是衡的袖子。笑道:“是兄何必如此多礼,快向里面请,里面请!”
是衡皱了眉头。将袖子自周玄恭手中抽了出来,却还能心平气和地笑着道:“二公子先请。”
周玄恭一面引着是衡向里走。一面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男孩儿。
大大的眼睛,嘴角带着笑意,脸圆圆的,看着倒像是年画上的小孩子一样。
周玄恭笑问:“是兄,这位小兄弟是什么人?”
是衡瞥了一眼,道:“他叫招金,是在下的书童”说着,是衡回过头,平时带着三分不与俗世为伍的仙气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怒意,旋即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
就听是衡咬着牙道,“招金,见过二公子。”
招金是个乖巧会来事儿的人,他也不与是衡对视,只是对着周玄恭打了个千儿,笑道:“小的招金,见过二公子。”
周玄恭听他说话干脆且讨喜,便笑道:“是公子的书童,竟然叫这样俗气的名字,倒是令在下意外。”
是衡淡淡笑道:“大俗既大雅,虽然俗气,却是个讨喜的名字,不是吗?”
周玄恭听说,连忙拱手道:“正是!正是如此!”
说罢,自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荷包,扔给了招金,笑道:“赏你的。”
招金立刻接住荷包,笑得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在见到周玄恭至今,独这笑意是真的——口中道:“多谢二公子。”
周玄恭见他如此贪财,心中笑意更盛。
他还真当是衡是个不爱钱的主儿呢。
从是衡这书童的举止就能看出,这个是衡恐怕也只是面上的清高而已,算不得什么。只要他再加把劲,一定能将他收入父亲帐下。
是以,周玄恭也不看招金,只是引着是衡进了别院之中。
昭王府的别院,自然也是个富贵繁华的所在。
招金一进来,那眼睛便像是画满了铜钱一样,贪婪地四处看着。
周玄恭一直在偷偷观察招金,如今看见招金这个表情,更是心安了。
只不过,如果周玄恭此时能看是衡一眼,就会发现是衡此刻,可算是眼中冒火了。
其实,是衡虽然恃才傲物,却不是个不通世俗之情的人,若是他觉得是不错的人,也能如常人一般和人结交。
丛晰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哪怕是衡看不上丛晰暗探的职业,也照样会和丛晰结交。
否则,他也不会为了丛晰的那几个亲戚无礼的举动,就那般生气;更不会为了丛晰的一句请,就上了校场书院的门,将那个姓陈的,挤兑得成了笑话。
据丛晰说,那人事后还装了许久的病。
可是不代表,他能接受丛晰用他的藏书威胁他,让他也成了营卫的暗探。
尤其是再看看招金的这番举动,是衡觉得自己后半生的英明,都葬送在了这一刻。
又看了一会儿招金那夸张的表演,是衡也不忍心看下去了,就别过头,看向了一边。
恰好又撞上了周玄恭那仿佛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表情。
是衡更是觉得心中发堵。
招金那样夸张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