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走月回眸凝睇,只见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御林卫伸出手,把包裹默默拉入灌木丛。
不得不说,陌奕宗在培养精英战队方面的能力颇为优秀。他的兵几乎不需要太多指令,便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就连他饲养的猎犬都像士兵一样守规矩。
对了,猎犬?……
“你借助猎犬敏锐的嗅觉……寻到弄盏?”她冷不防地问。
“你把猎犬也想得太神了,是我安插在城中的眼线追踪而来。”
“易容术已经帮我们改头换面,就是那几只狗,你肯定把弄盏的衣物拿给它们闻来着。”她嗤之以鼻,“竟然在宫中养了五只大型犬,藏得真够深的。”
“所以你趁早放弃与我斗。”
“放弃该放弃的是无奈,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能!”
“呵,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无知。”
“对,你就是无知!”
见她一副准备吵架的架势,他粲齿一笑,搂紧她的肩膀,一边摩挲她的肩头,一边感慨道:“你居然是龙茗国的人?话说我到现在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倘若不是为了皇太后的灵柩,我或许一辈子也不会离开龙茗。”
“所以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对了,听说龙走月记忆力超群,博览群书深谙兵法,真的还是传言?这个能说吧?”
“当然是真的,看在弄盏的情面上,我奉劝你三思而后行。”
陌奕宗笑而不语,侧头吻了下她的额头。
“大庭广众你知不知羞?!”
“没人啊。”
“躲在树坑儿里的那些护卫不是人啊?”
陌奕宗揉了揉她的发帘,喟叹道:“动不动就鬼吼鬼叫,能不能温柔点儿?”
龙走月不予理会,挣脱他的怀抱径直向寺庙前行。
她比谁都想进入寺院,不知那些僧侣是否还在抵制陌氏政权?
……
他们抵达寺庙的门前。侍卫长迎上前,悄声向陌奕宗汇报道,僧侣们仍旧不肯替“动土”诵经。他们集中在寺庙正殿之中,此刻已从打坐抵触,攀上至绝食抵抗。
其实从别的城池请来个德高望重的僧人并不难,但是陌奕宗仍是希望由钰国僧侣为“动土”诵经。因为经他调查,本地高僧在百姓心中占有非常崇高的地位,只要官府对信仰控制得当,此类导人向善的信仰,可以辅助治国者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反之,若是把原钰国的高僧轰出寺院甚至斩首示众,极容易打破现有的平衡,激起民愤。
陌奕宗偕龙走月步入寺院,一进门便听到犹如洪钟一般的诵经之声。
他们走进正殿观望,看到一名正在打坐的僧人,身体摇晃几下,噗咚一声歪倒在地。他们近前一看,发现僧人嘴唇爆皮面色苍白,估计是饿昏了。
陌奕宗不动声色地走向方丈。方丈法号星虚,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陌奕宗省略寒暄,开门见山道。
“我夫妻二人路经此地,想为小儿祈福安康,不知可否请星虚方丈亲自加持?”
星虚方丈并未睁开双眸,一边捻转佛珠,一边悠悠地婉拒道:“施主请回吧,老衲与众弟子,要为钰国死去的万千将领超度亡灵。”
“这样啊?晚生听闻星虚方丈双修福慧、五蕴皆空,特意偕夫人从陌氏主城赶来拜会,您大致要超度亡灵几日?我们愿意等。”
陌氏皇城?……公然挑衅吗?星虚方丈眼皮微抬,看到器宇轩昂的陌奕宗。星虚方丈礼貌性地打量陌奕宗,从这位公子的穿着与气质上来判断,应该是陌氏派来的说客。于是他不卑不亢地说道:“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老衲奉劝施主一句,还是早早返回陌氏皇城,请僧人替陌氏皇帝减轻业障才是。”
听闻此言,龙走月不由看向陌奕宗,唯恐他在一怒之下砍了这位放言遣辞的高僧。
不曾想,陌奕宗不怒反笑,激将道:“普度众生乃佛学之根本。修行到一定境界的高僧,心中已不存在善恶是非,看来星虚方丈还是脱不开凡尘俗世的普通人啊?既然如此,那晚生唯有失望而归,告辞。”
陌奕宗拉起龙走月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星虚方丈的叹息声。
“佛法宗旨是,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老衲为此不余遗力,但世人仍是不肯放下贪嗔痴。施主教训得是,老衲不过是一个无用的老和尚罢了,阿弥陀佛。”
陌奕宗驻足,浅笑道:“方丈此言差矣,善人要度,恶人更要度,越是污泥,越可长出清净莲华。仇恨永远不能化解仇恨,只有慈悲才能化解仇恨。禅语曰:最好的功德莫过于慈悲心;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心灵宁静;最清净的真理莫过于了解无常的真谛。正因我等俗人达不到这般境界,才更加需要佛学者的引导与点化。可是您在做什么?教唆弟子打坐绝食,见弟子昏倒却视若无睹?您心不善、灵不静,甚至不愿接受改朝换代这等无常之事?”
陌奕宗无奈一笑,又道:“您误以为世人看到的是一个无用的老和尚,其实大错而特错,世人看到的是您所代表的信仰,倘若连您自身都在质疑信仰的话,世人又岂能信服?说句严重点儿的话,您目前所做的一切,只会玷污神圣的信仰。”
听罢,星虚方丈的神态已从心如止水转为自惭形秽,额头也冒出惊诧的冷汗。
龙走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这家伙不止在用兵上有一套,嘴皮子也厉害了得,啧啧,三言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