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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机处的班房随着皇帝移居西苑也跟着到了西苑,在勤政殿侧的厢房办差,只是,今日的军机处与内阁,与昔日的内阁与军机处,位置来了大的大轮换衡天记。军机大臣没有大学士头衔或者协办大学士的,又或者没有特诏参与阁务的,沦落为跑腿儿办差的人物。
李鸿章斜倚在榻上,左边的胳膊肘靠着茶几,右手把玩着一个翡翠镶金的鼻烟壶,目光却不时扫过几位内阁大臣的脸,将他们看到御史电折的容色变幻收入眼底。
爽啊!
老李一辈子都没能做成的事儿,被年轻人三拳两脚就给办成了。以往,各地举办洋务要开个矿、借个款,与洋人签订个什么商业协议,都必须在朝堂上争来争去,声嘶力竭的吵个翻天覆地,使劲手段才能办成,往往打了不少的折扣。
洋人们说,大清国政府的效率堪比乌龟爬,宁愿私底下跟督抚们打交道,也不愿意与朝廷有勾连。
这一次,杨格一出手就在清流守旧派脸上“啪啪啪”的扇了几个大耳刮子,嘿嘿,看看李鸿藻的老脸憋成酱紫色,看到翁同龢咬牙切齿却又不好立时出声喝骂的情态,老李我心里咋就那么舒服呢?
内阁首辅的心里能不舒服吗?贤良寺西跨院的电报房前天就接到了奉天来的电报,唐绍仪协助杨格与德国人议定的协议好啊,难得的没有吃一点点亏,反倒有占了德国人便宜的苗头。中兴矿务是个啥?李鸿章清楚、明白,那就是直隶矿务督办张翼和杨格搞出来的,张翼颇会做人,二十万两的投入得到四成红利,还准备拿一成孝敬老中堂。至于第一军占的六成红利嘛,老将来如此个分法。为啥呢?伍光鉴从中前所镇台衙门来电说,杨格早有规划,第一军换装经费就指望着从中兴矿务里出。
说来说去,杨格在前面冲锋陷阵,第一拳打破了旗军、淮军的门户之见;第二拳砸破了柳条边;第三拳,不,是脚,这一脚踹下去,龙脉之说变成了子虚乌有,盛京全面开禁已经成为现实。
爽啊!爽则爽矣,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皇帝会如何看?很重要!皇帝继续支持杨格,杨格就准保没事儿;皇帝受不住王公贝勒们的压力问罪于杨格,老中堂和老王爷的联手也挡不住帝、后的联手哇花都聚美!不过,李鸿章心里还是有几分底气的,前日涵元殿的宴会之上,他冷眼旁观李鸿藻、翁同龢等人滔滔不绝、大放厥词,也注意到皇帝神色变化和一直默默无言,几乎还是应付式的过了宴席,匆匆离去。
兴许是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战争之后,皇帝逐渐成熟起来,帝师和清流们的对皇帝的影响渐渐小了,反倒是那些个从辽东回来的侍卫们,愈发得到皇帝的亲近。荣和出去办差,干啥?谁都清楚!派荣和去办那个差事,皇帝揣着啥主意,明眼人都知道。
等吧,今天有了这份御史呈奏的电折已经说明了一半问题,也挑出了大问题,这个大问题只要皇帝不下令立即解决,那就可以拖,拖到荣和回来再摊牌。估计,那又是大清国政坛最顶层的一场洗牌吧?
杨格小子人虽不在京师,却专会搞得京师风起云涌,手段了得咧!
李鸿章思想、自得间,阁员们传阅着看过两御史的呈奏,各怀心思,等着首辅大学士发话。其中,也有准备看李鸿章如何处置,等着看笑话的心态在内。
杨格犯得是死罪!株连九族的死罪!
“诸位。”李鸿章坐正了身体,收起鼻烟壶,正色道:“科道妄议查核已实,奏报圣上之前,如何处置相关人等,内阁需要拿个章程出来,咱们议一议吧?”
翁同龢张张嘴却没出声。虽然他深恨李鸿章坐上首辅大学士之位,却明白自己乃是帝师出身,与皇帝利益攸关。李鸿章要捧皇帝,那,翁某人就得捏着鼻子跟李某人合作。
在杨格的问题上,翁某人的态度不同于李鸿藻,杨格是谁?杨格是皇帝最亲信的大将,掌握着皇帝视为亲军的第一军四万精锐,奉命为皇帝执行移民实边的强国之策。故而,杨格行事狂悖也就狂悖了,只要对皇帝忠心,那,翁同龢就得想办法护着他。皇帝在,帝师就在;皇帝不在了,还有帝师吗?
麟书瞟了昆冈一眼,昆冈硬着头皮道:“愚以为,科道妄议事小,可以暂且不提;杨格行事悖逆、私卖利权事大,倒要先议出个惩治的办法来。”
“对,与洋人私下勾结,出卖煤铁利权一事,必要严惩,以儆后效。”李鸿藻的措辞显然有所针对。
当初他是赞同移民实边,解决流民问题和增强国防的,对杨格,他也是赞赏为多,竭力地给皇帝出谋划策,欲将杨格从淮系,从洋务派手中争取过来。然而,杨格所做的事儿也太出格了,超乎李鸿藻意识中为人臣子的最大界限,摆明了就是自恃军功和帝宠、挟军威藐视朝廷、肆意破坏国家体制。更重要的是,杨格此举显露出他与李鸿章乃一丘之貉的征兆,今日不加以严惩,日后必成大患。
恭王奕訢在内阁中地位极其特殊,亲王参与阁务一如亲王在军机大臣上行走,一般都是领班军机。不过三殿三阁大学士排位早有定数,内阁换下军机处,就是要打破亲贵作为领班军机的成例,给帝后之间的调和人李鸿章留出位置。故而,参与阁务的恭王实际上是内阁的第二号人物,也正是如此,他和李鸿章二人联手,才能抵挡住后党、清流四人。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