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缩于浊浪滚滚的黑暗之中,胸中翻涌的却是滔滔巨浪。在这上边的村庄,灵月村,她的故乡。她生活的唯一支柱就在这村庄所盘踞着的人神之树中。此刻,哪怕是天人共愤也好,玉石俱焚也好,她都要冲出这个鬼地方,去看看她的爱人可否安好如初。
她还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眼就走了。
小碧瞬间声泪俱下,眼泪如露水一样点缀在桃花般的面容上,她几近痴狂的指着头顶的方向,用一种极度脆弱的声音问道:“这上面,当真就是人神之树吗?”
她已经几十年没有回来这里了,一方面是难以面对历史的残败,哪怕连得以怀念的信物都不曾留下;另一方面,她无数的摩挲过人神树干上的纹路,可是无论如何也劈不开它。在这比大陆上任何一柄神兵利器都要坚固的树皮之中,埋藏着她的老情\人。虽然天火烧毁了灵月村的一切,但有了树皮和寒冰内芯的保护,他应当安然无恙罢。可当灵月村消失,她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成为通缉名单上的头号逃犯。人神之树,她再也无法触碰。
“怎么,想随我一同上去看看?”玉萝依旧保持着冷艳的声调,即便她对小碧的身世怀揣着不小的兴趣,但碍于两人交往泛泛,也没有多问。她用两颗温润的眼睛打量着哭成泪人儿的小碧,一时间竟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两只肩膀从容的耸动了一下,玉萝轻哼道:“我想你在灵月村生活了那么久,即使不算是个伪神也多少领悟点东西吧。凭借着这些特殊能力想在你们人界干出点名堂应该不难吧?你却为了那所谓的执念,委屈了自己一生,值得吗?”
鼓着小小的腮帮,任眼角的泪水一股脑儿流下,小碧坚定不移的点着头。“这个世界太大了,可尽管它那么大,却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不属于我。我原本以为这世界上的人都和我一般痛苦,到头来才发现痛苦的人,还是少的。也曾想过可以换种方式重新生活,但还是摆脱不掉内心的阴霾。后来明白活着不过是为了在意或彼此在意的人,活着死着。因为你本身,你忘不掉,也没必要忘。”
玉萝听罢,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附和道:“呵?小家伙懂得道理还不少,不过凭你这具身体出去可是会飞灰湮灭的。”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身为妖界……”
“住口!”
打断了小碧的话,玉萝先前还稍带玩味的脸立刻转变回了最初的冷漠,嘴唇有些忿忿的收缩了两下,好似在做短暂的思考之后,她才伸出玉手在手心召唤出了两团灵动的橙红色狐火。狐火的颜色极为纯粹,不难见得是玉萝精炼出的上等火焰,虽然尚不知道这种火焰对帮助自己逃离地狱到底有何用途,但小碧相信至少玉萝不会害自己。
纤长的中指向上一翘,两团火焰律动而起,如精灵一般旋转在半空中。
“这两个是狐火精粹,是我用来提炼东西用的,当然你可以将它理解为是冰窖,因为它的作用和冷藏有异曲同工之妙。”
狐疑的瞅着两团橘红,小碧心里不知不觉有些苦涩。果然人死了就是麻烦,变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猪肉。如果每个人,都能一直活着,就好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接住它们。”玉萝催促道。
“噢。”应了一声,踏地而起的小碧悬在了狐火的面前,注视着那橘红的光泽,小碧的眼睛有一些眩晕。刚想伸手去握住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是动弹不得了。
然而动弹不得的又不光是自己的手脚和面前的火球,就连地狱里星星点点的辉光和妩媚动人的玉萝,此时都凝固成了一具雕塑。除却自己的感官还在运作之外,周遭的一切已然凝结。
时空冷却?
意外接二连三,过大的信息量使得小碧的神经几近崩溃。然而就在问号不断在脑海中弹出的时候,一张老脸暴现在了自己面前,愤恨的哼了一声,继而如同玩弄两颗玻璃珠子一般,将玉萝给她的两团狐火据为己有。
“怎么又是你!?”
小碧圆瞪着两只眼睛,如果此时能够说话,她一定会用最大的声音喊出这五个字来。那别致的葫芦发饰,发达的面部肌肉,赫然是那个神出鬼没的老家伙。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坏掉自己逃出地狱的好事不成?
恼羞成怒的将两团狐火摔倒地上,葫芦老头没好气儿的指着小碧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听风就是雨!天堂有路你不走,这地狱无门,墙都快被你砸遍了!”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碧?我呸!我告诉你,要不是我,你现在就是一具腐烂的尸体!你非但不领情,还要和这妖女上去人神之树?”
葫芦老人挽起袖子,将小碧右侧肩膀上的碎布生生撕了下来。一条深红色的疤痕突兀的刻在她细嫩的肩膀上。
这是她上一次回人神之树的时候落下的,类似的伤口还有好几处,每隔几周便会如蛇钻心一般疼痛,而且问遍了所有的大夫,都得不到解救的办法。先前灵月村所在领域之处好似有一层屏障,每每感受到有人潜入便会滋出零散的火星,身上的这几处伤,便是不小心被火星溅到导致的。然而就是这般残破的身躯,还要硬着头皮冲出去。全然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在阳间全无生存能力的鬼魂!
“能保你在地狱也拥有相当的能力,是因为我在你弥留之际的时候在你体内注射了一种定魂药剂,这段时间我让你安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