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汝窑天青釉莲花笔洗上,密布着蝉翼纹一般的细小开片。汝窑瓷器,既有开片的,也有不开片的。片纹也有多种多样,比如这一件笔洗上的开片是蝉翼纹,另外还有冰裂纹,鱼子纹等等。
对于这件笔洗上的开片,匡海生自然早就知道。所以,他是最后一个去看这瓣莲花上开片的人。
但是,当他用专用放大镜审视这一瓣莲花时,却惊呆了。
在这瓣莲花的内侧和外侧,分别有一小片的釉稍微薄一点儿,而这两小片的釉的开片纹路,居然各形成了一个字,分别是“火”和“圣”!
当然,这两个开片形成的字,有点儿象形的意思,而且恰好形成一正一反两个角度。但是,仍旧不难认出确实是这两个字!
看完后,四人面面相觑。
在一旁的副馆长问道:“匡处长,有什么问题么?”
“噢,没有,我拍几张照片就可以了!”匡海生拿起显微照相机,拍了十几张照片,不露痕迹地拍下了这两个字。
四人离开省博后,找到了一处茶楼,要了一个僻静的包间。
关于师兄陆知行,沈松岩自然是不会对匡海生这样的公务人员说的,唐易却把自己家遭遇元青花玉壶春瓶做局的事儿简易说了说。
对于“火圣”这两个字的暗记,匡海生本就惊诧不已,听说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也出现暗记,更是惊呆了。
“我得先走一步,这事儿还望各位保密。我得回去向局长汇报,看来得联合警方侦破此案了。”匡海生走得很匆忙。
匡海生走后,秦老略一沉吟,“若真是警方介入,追查到最后,对令师兄恐怕很不利啊?”
“我觉得不一定是坏事。我师兄既然留下暗记,说到底,就是证明自己做的是仿制艺术品,本身并不违法。违法的是拿仿品来调包的人。而且,万一我师兄是被人控制,警方如果真能查个水落石出,说不定还能还他一个自由!”沈松岩分析道。
“本来就是一个事儿,只要找到了您的师兄,所有事情就都搞明白了。不过当务之急,是解决徐宽逼问摇铃尊的事儿。”唐易接口道。
“一方面我派人调查徐宽,另一方面找时机和他谈谈。”秦老说罢,便掏出了手机,“老李啊······”
唐易不知道这个“老李”是什么人,但是他还是有些意外,因为秦老说过,已经委托林楚生调查此事,但是现在这个“老李”似乎才是抓手。
“有些事情,还是越靠谱越好。”秦老挂了电话后笑道,眼光有意无意瞥了沈松岩一眼。
唐易的心中翻起一道波澜,靠谱?这是说林楚生不靠谱?还是林楚生是个生意人,于真正的江湖事有些偏离?
“秦兄,这件事还得留条后路。”沈松岩微笑说道,眼中,却闪现一丝杀机。
是的,杀机。
唐易静静地看着两位前辈,心中的凛然越来越明显。一个给人的印象是儒雅和蔼,一个留下的名声是淡泊低调,但是,真正面临事情的时候,却都让唐易产生了一种感觉。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感觉。
“后路······”秦老端起茶杯,唇边轻吹,却迟迟不下口。
“距离泛古堂正式秋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做一只雍正粉彩喜报平安摇铃尊,时间上还是很富余的。”沈松岩眼中的杀机变成了一种玩味。
秦老终于不再轻吹茶杯,浅浅啜了一口茶,“你要是把喜鹊眼神中的凶气变成喜气,你师兄说不定会很感谢你。”
“哈哈哈哈。”两人放声大笑。
“我想过几天去一趟瓷都。”唐易待两人笑声渐止,突然认真说道。
“你不去,我也得派人去。”沈松岩仿佛在意料之中,“确定了行程之后,我找人接应你。”
“沈先生,我有个问题。以您的人脉,在瓷都肯定是有不少关系的,何以之前没想过找您的师兄?”在沈松岩这样的老江湖面前,唐易放弃了拐弯抹角。
“找过,他离开的前几年我还找过,瓷都更是重点,但是一直杳无音信。毕竟,他虽然是我的师兄,却也是个独立自由的人,所以后来我就罢手了。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我隐隐有一种预感,他现在很可能在瓷都。当然了,预感有时候也是很不准确的。不过,现在势必要去查访一下了。”沈松岩解释道。
唐易点点头,下定决心要去一趟瓷都的同时,又忍不住问道,“沈先生,您说要同样仿制一件摇铃尊,是要回燕京么?”
“外孙女的暑假学习班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等着开学了,我在山州呆的时间不短了,本来也得回去一趟。不过,想想我费时费力去做一件摇铃尊,最终却是为了让人一下砸碎,想想真是有些跌份儿啊!”沈松岩自嘲般摇头轻笑。
“要是不砸,你也不会不落款啊!”秦老跟着笑了起来。
“沈先生,这雍正粉彩真的一个月之内就能做出来?光是胎土,怕就不好找吧?”唐易的问题又来了。
雍正粉彩的胎土,普遍坚硬洁白,结构细密,乃是上佳的高岭土。瓷都本是高岭土的产地,但是老坑口基本都已殆尽,所以现在想采集到优质的高岭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只恐风吹去,还愁日炙销。”沈松岩笑道,“这雍正粉彩的胎体都十分轻巧,肯定是与原料有关。原料我是不缺的,你想问的,恐怕不是我缺不缺原料,而是雍正粉彩的鉴定诀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