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琉璃剪叶金粟缀花繁
昨晚也不知吹了什么怪风,竟然让仙临城烟笼巷子里这只贪图安逸的狐狸起了个大早,蹭了对面春绮坊的一顿精致的晨膳后,又慵懒懒的斜卧在锁春坊里的坐榻上,手里还把玩着一尊琉璃盏,晶莹剔透闪着五彩光华。
“臭狐狸!说好辰时出发,现在都快到巳时还窝在这里作死么?”云锦天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将手中琉璃盏藏到身后,笑盈盈道:“凰公主何必动怒呢,我昨夜里没睡好起晚了!”
欧阳白穿着深青长袍外撘绣着白鹤的直襟,笑嘻嘻的走进来,一把搭在他肩上道:“只怕不是起晚了,是舍不得送礼吧!”
“舍不得?这穷酸地界有什么宝物可舍不得的?”凰姬盛气临人的立在门口,头顶随云髻上簪着一攒金花,绯色开领薄衫配着逶迤拖地的飞凤长裙与妆花月季披帛,在这春浓三月里真是比满城的盛开皇牡丹还要泼艳。
云锦天只觉刺眼忍不住问:“公主是准备再嫁一次?”可不留神被欧阳白那妖孽抢过手上的琉璃盏,放到凰姬面前点评,“看着不错就是略显小气,何况给人拜寿送个果盘不伦不类!”
夫妻俩合起伙来损人,狐狸再大的能耐也招架不住,只能咬牙切齿道:“你懂什么,相传琉璃盏乃是西天佛老的法器,可照三界之晦暗,保佑众生平安,多吉祥的寓意!何况这是瑶碧国的薄琉璃,珍贵得很呢!”
凰姬冷笑一声摸着头上金花翻了个白眼,“我贴身丫鬟用的都比这个好!”
云锦天狐生三大忌讳,欧阳妖孽的脸,柳金城的心思,花娘无端的笑,偏偏凰姬不在列中。面对这等羞辱索性心一横,一抹幽怨掺着妩媚流连在眼中,斜看着欧阳白,悻悻然道:“阿白前几日凰公主不在时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日日来看我,说怕我害了相思病,受不了这苦!怎么一转脸就开始欺负人家了?唉,无情最是欧阳家!”
“姓欧阳的我果真猜的没错!”凰姬火冒三丈一把揪住欧阳白的耳朵,就差将他生吞活剥,“就说你怎么这般急切的去给人家拜寿,原来果然有猫腻,真是断的一手好袖啊!”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吓得欧阳大公子茫然失色。
原来过几日就是仙临城首富余员外寿辰,每年到这几日余员外都会特地邀请城主一家去城外碧云水榭做客听戏,以谢城主庇佑。
欧阳龙最烦这些商贾应酬便叫儿子女婿代劳,女婿与女儿生性恬淡自然也不愿意去,凰姬见惯了这些攀龙附凤的嘴脸更为不屑,唯有欧阳白一人最是积极。
凰姬从没见过他如此积极,只觉不对一打听才知道余员外竟然还请了这只狐狸,一气之下也跟了来,故意打扮的艳压群芳,就想专美于夫君,死死压在这只狐妖头上。不想狐狸学会了欧阳白的怪招,压人不成反倒气了个半死!
一路上云锦天打开描金的牡丹掩嘴看戏,既没有欧阳白的招惹,也没有凰姬的横眉冷对,平白得了清净还能看一场金枝打婿的好戏,真是说不出的快意恩仇。
时逢三月三日上巳节,流觞曲水踏青日,郊外一片柳绿花红,不少青年男女附庸风雅,三五一围坐卧湖岸垂荫下,轻歌曼舞,饮酒对诗,趁着一梭空濛,十里芳菲,共享无尽春景。
湖上画舫来回穿梭,不少未出阁的少女怀揣一帘春梦,站在船头,用团扇遮住半面芳容,只留出一眼桃花暗送秋波,引来多少轻佻公子驱船追赶,抛出一串如梦如幻的诗词。
“阿白,有了我二人还不够吗?外面景色哪比里面的好?”雕栏飞花的画舫里狐狸含着娇媚的笑卖弄风情,眼里却藏着杀气,心里更别提有多痛快了。
欧阳白哭丧着脸,恳求道:“锦天!冤冤相报何时了!慈悲为怀啊!”
狐狸最记仇,哪会这般容易收手,好似深闺怨妇一般叹口气道:“谁让你是我的冤家,我是你的现世报呢?”眼里闪出几点晶莹。
欧阳白只觉大腿已经被掐的没了知觉,才体悟出何为狐媚祸水,何为睚眦必报。若是此时要能给这画舫上搭个戏台子,狐狸想必立马就能唱一出场《薄情郎》来!这般情真意切的说辞与模样,怕雍庆国的十大名角儿也不是对手!
“阿白你快看那雕画的好似从蓬莱驶出的船,不是咱们仙临城花魁湘娘子的画舫吗?原来你不是常在妙醴坊和我说满城的公子哥儿,谁若是幸能坐上她的蓬莱兰舟一亲芳泽,一定比神仙还逍遥快活吗?”狐狸演上了瘾,穷追猛打,一点不放松,说话间就拉着他往门外跑,凰姬要顾及公主的矜持只气的捏紧手帕,紧紧的瞧着画窗外的人。
“湘娘子,在下烟笼巷云锦天不知可否有幸一睹芳容?也算不辜负这无限春光!”说的比欧阳白fēng_liú,却又比他文雅许多。
画舫轻摇,翠衣婢女挽起珠帘,传出一串银铃也似的笑,门里的女人画着春妆向外张望,笑的甜入人心脾,可走出来的却是个公子哥儿,湛绿的长衫滚着金色的竹纹,被一层月白的纱衣一笼显的雍容富贵,摇着描金的扇子露出一双桃花眼倒映在潋滟波光中,惹的春意更浓。
“锦天你这般怜惜我啊!按理我得给你扔一块随身的事物以表心意的!你等一等啊!”说着从取下腰带上的玉佩扔了过来,道:“愿你我如这双飞鸳鸯玉,永远不离不弃!”说着摇着扇子又做回画舫之中。
欧阳白接过玉佩,对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