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之所以敢引诱张饶入山,就是料定了黄巾军粮粟匮乏,难以持久。
介亭官军入山之后是没有补给、后援,可他们手中多多少少有些余粮可以食用,而张饶呢?
即便有专门的扈从在外头搜刮地皮,可相对于六千多兵马的消耗来说,运来的粮食杯水车薪。
长此以往,最先扛不住的肯定是黄巾贼。
在山中奔袭了四天,李贤相信张饶早已经进退维谷,六千兵马跟一千人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五石粮食可以让一千名官军有滋有味地吃上六天,可若是放到张饶军中,只够大军一天所用。
乡民毕竟穷弊,指望从他们手中劫掠足够的钱粮米粟来供应大军所需,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山外头的张容已经多次派人回禀,说山下的乡民全都逃窜了,仅剩下的几个村堡防御严密,部众们攻了几次都没能讨得好处。
张饶真的骑虎难下了,没有粮食,无论前行还是后退,麾下兵马都会丧失战力,一旦李贤回马一枪,怕又是一场大败。
事到如今,张饶胸中的戾气已经消磨殆尽,他开始意识到,这蒙山便是李贤故意设下的圈套,只要黄巾大军深入其中,就等于中了奸计。
张饶本以为自己可以一力降十会,围剿了那狡诈的小子,可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自己一步一步地踱入陷阱,身陷绝境。
没错,就是绝境。
熟知道途的山民告诉张饶,往前还需要六七日才能走出蒙山,往后,起码也需要三四日。
后退吧,再坚持下去,把几千兵马消耗殆尽了,即便能够抓到李贤又能如何?
这乱世将起的日子,手下有兵马才可以挺起腰杆。
败给李贤,退避三舍,虽说传扬去有些丢脸,可也总好过全军覆没。
艰难的抉择之下,张饶吹响了聚集兵马的号角。
半个时辰之后,三路人马齐聚山麓。
张饶向众人宣布了退兵出山的消息,几名头目都是大喜,他们早就受够了山里的日子,只是碍于张饶的权威才不敢出言反对,现在,大头领自己作出了决定,自然是皆大欢喜。
今日的寒风格外的萧瑟,张饶心沉如水,他没想到麾下的兵马竟然有如此严重的厌战情绪,亏得他还以为上下万众一心,都想剿灭了那李贤出气,万万没想到呀,真是万万没想到。
痛心、恼怒的同时,张饶又有些庆幸,得亏他现在做了决定,如若不然,等到几日后大军彻底断了粮食,那岂不是树倒猢孙散?
心情灰暗之下,张饶脾气暴烈的很:“都他娘的听明白了,李贤小儿阴狠狡诈,沿途间你们要多加小心,广布哨探,切不可再让官军偷袭得手,谁要是再损兵折将,提头来见!”
几个头目忍不住打了个寒碜,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惧意。
没错,要想活着离开蒙山,还得过了李贤这一关!
“大头领放心,我等必会多加小心!”
“那就好,你们好自为之!”退兵对于张饶来说毕竟不是一件光彩事,他颇有些意兴阑珊。
“喏!”
几个头目见张饶再无吩咐,便按照之前商议好的顺序,依次撤退。
山中路途险恶,有的地方宽不过六尺,偏偏又蜿蜒盘旋。
六千人的兵马足足排出了七八里的长度。
进山之前,六路人马齐头并进,那时候张饶还不觉得有些什么,可这时候大军撤退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一旦中军受敌,立刻就是首尾不能兼顾的局面。
只希望那李贤自顾不暇,千万不要再来生事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屡败屡战的勇气的,第一次,李贤生擒高升得手,可以说是己方人马过于大意了,小觑了对手;第二次,张于两千对一千,还是被李贤杀的大败,这也可以解释为官军善夜战,新依附的贼寇全无战心;可第三次第四次,李贤攻破辎重营以及夜袭毛基大营的战例让所有人意识到,介亭的兵勇绝非等闲。
曾经嗤笑高升、张于、张易的头目开始明白,就算是他们自己站在那个角度上,只怕也难逃大败的局面。
当然了,心中对李贤的畏惧没有人愿意表露出来,大家在嘴上依旧对官军不屑一顾,只是,暗地里却加倍小心谨慎起来。
张饶退兵没多久,李贤便得到了消息,他找到徐庶,嘴里道:“先生认为,张饶还有几成战力?”
徐庶笑道:“怕是不到六成,怎么,游缴意欲何为?”
李贤笑道:“不如你我二人都把心里的想法写到地上,然后看看是否想到了一处,可好?”
“善!”
说罢,李贤与徐庶各自用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
须臾,二人都是击掌大笑,原来,李贤与徐庶写的都是一个“追”字。
“先生何以教我?”
“游缴何必自谦,张饶已入瓮中,我们只要瓮中捉鳖就好!”
“哈哈,先生这比喻妙的很,不过,张饶可是有六千人马呀”
“山路崎岖,兵贵精而不在多,张饶人马虽多,可却像摊开的手掌,无法把手指的力量聚集到一起握成拳头,我们只要遣一支精兵由小道包抄追击,必可断其一指”
徐庶的论断像极了后世的毛委员的论断,李贤不由自主地说出声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徐庶有一种伯牙遇钟子期的感觉,他笑道:“不错,就是这个道理,贼军归心似箭,绝不肯在山中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