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丽娜和索尔根本什么都没有,他们完全不需要整理东西,唯一需要的携带的只有他们轻得能被风吹走的钱袋。
而等他们白逛一圈回到港口,安吉丽娜才意识到,为什么汤姆之前会吹嘘说,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就是认不出皇家幸运号。
这艘船太完美了。
庞大的吨位却不显笨重,线条设计无与伦比,四十二门先进大炮整齐地陈列于船身两侧,高耸的船舷系着一扇扇风帆,能让人轻易想象出它在海风中鼓起船帆前行的样子。
当然,还有开火时的蓬勃力量。
即使是被怀特医生成为“英国能找到的最好的船”的珍珠号,恐怕也无法完全与黑色准男爵所拥有的这艘海洋宝藏所媲美。
“它非常漂亮,对吧?”汤姆接到安吉丽娜后,自豪地对她道,“这是我们从特雷巴西港洗劫的一百五十艘船中最好的一艘,从此它就顶替‘皇家流浪者’号成为旗舰了。有它,还有优秀的船员和杰出的船长,我们战无不胜。”
“棒呆了。”安吉丽娜诚恳地说,“要是我能有一艘自己的船的话,我一定弄一个这样的。”
海水凝成的雾气渐渐弥漫,夜幕降临。
趁着黑幕的掩护,皇家幸运号了,他们今晚将在哨兵的眼皮底下穿越英吉利海峡,进入大西洋的航线。这会是一场危险的硬仗,只能祈祷今晚灯塔里的人也在偷懒打瞌睡。
不过,在船长、大副和舵手以及值班水手全都提着心脏蹲在甲板上时,被视为菜鸟的新海盗们,倒是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们正在聆听上船后的第一课。
“听着,你们这群自以为上了船就是海盗的天真的小子!”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个胡子很长的海盗,“我必须提前告诉你们,你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安吉丽娜听见她身边的索尔打了个哈欠,这很正常,因为她也想打。不仅是哈欠,她的眼皮也快撑不住了。
“罗伯茨船长的船一共有十条船规,所有人都必须遵守!全部给我听好!第一,所有人都有选举权!第二……”
男人雄厚的嗓音具有相当杰出的催眠效果,安吉丽娜心不在焉地听着长长的船规,不准赌博、不准酗酒、八点准时熄灯……
这都是什么东西?这群人是从教堂里出来的吗?
安吉丽娜在心里打哈欠,幸好她不必在这条船上久待,到加勒比海就和他们分道扬镳,否则非得被严密的几率逼疯不可。
“第六,男孩和女人不得上船!违者处以死刑!第七……”
“等等!它指的是我们不能把任何女人带上船来吗?”这条船规令安吉丽娜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做出男性常有的吊儿郎当的表情,有技巧地问道,“嘿,我们偶尔找点乐子也不行?”
她的话立即引起共鸣,不少海盗赞同地笑起来。
“抱歉,不行。罗伯茨船长特别重视男女关系的事,无论怎么违反都不能放松。”男人严肃地回答,“你们大概不知道,半年前有个仰慕船长的女人穿着男人的衣服混了上来,被发现时,罗伯茨船长没有丝毫留情,直接就将她处以绞刑!老天,那可是少见的美人——”
安吉丽娜后背一凉,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还好,她的脑袋还健康地挂在身体上。
忽然,安吉丽娜的手心一暖。
索尔握住了她。
“别怕,我们在这艘船上最多待两个月。”男孩的声音低而冷静。
安吉丽娜莫名地安定下来,她冷哼:“我看上去像是怕的样子吗?傻瓜。”
索尔轻轻抬眼扫了她一下,什么都没说。
这一晚没出任何事,海盗船顺利通过英吉利海峡,进入浩瀚的大洋。安吉丽娜在地板上,在一群东倒西歪的男人响亮的呼噜声里,安全地睡完整夜。
第一次危急出现在一周后。
“杰克,你的嗓子是不是尖起来了?”一个已经混熟的同伴疑惑地问道,“刚才你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几秒我还以为你是个女孩子呢。”
安吉丽娜全身的血管都由于紧张而沸腾起来。
因为回到海上,她身体的修复能力好像加强了,被熏哑的喉咙正在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恢复正常。
该死。
安吉丽娜强作镇定地瞪过去,“最愚蠢的错觉也不会超过你的了,怎么,想挨揍吗?”
“不。”海盗抖了一抖,“看过你揍别人以后,除非我希望以后再没有人能认出我,否则绝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那就好。”安吉丽娜的视线从他身侧扫过,又慢慢地移向海面。
好久没有航海了。
对于一个在海上飘荡的时间远超过留在陆地上的人来说,几周的岸上生活显得那么漫长。
今天是晴天,乘着风的阳光擦着海的波光起舞,大海的四面八方那么相似,却又不同。
“天气真不错,是吧?空气也很舒服。罗伯茨船长一个小时前就在甲板上作诗了。”那个海盗左顾右盼,压低说话声,凑在安吉丽娜耳边道,“其实我完全听不懂船长在讲些什么,我不识字。”
安吉丽娜挑了挑眉。
巴塞洛缪·罗伯茨意料之外……不,应该是意料之中的是个十分感性和考究的人,就像他的外号“黑色准男爵”,罗伯茨船长由内而外的追求贵族生活,从他的装束、行为、兴趣爱好,完全往“贵族式优雅”的方向靠拢。
比方说,他竟然给自己的海盗船的名字前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