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相信你的水性。”马丁内斯拍了拍安吉丽娜的头,他又将视线转向另一个人,语重心长地说,“索尔,安吉丽娜很可能是被海啸引起的巨浪打晕的,或者是在剧烈地摇晃中从她原本的船上跌落出来,不是因为她不善游泳。她能在海上无意识地漂流七个小时而不死,直到遇上我们,足以说明她的水性好到可以在失去意识时仍然保护她。”
“嘁。”索尔托着腮帮子,扭过头不看他们。
“不过,你们谁都不准在索尔号航行的时候进海!”马丁内斯的胡子头一次看起来这么威严,“你们知道这艘船是多少吨位吗?如果它在运动,那么你们还海里靠近的一瞬间就会被卷进船底碾成碎片!到时候,我能捞上来的就只有你们的尸体了,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也不想失去任何船员,明白吗?”
船长的语气把安吉丽娜下了一跳,她连忙点了点头。
索尔停顿了好久,终于勉强地说:“好吧,船长。”
“小鬼们,你们还有得学。”马丁内斯船长终于又恢复成亲切的样子,他摸了摸卷卷的胡子尖,“等你们认字认得差不多了,我得教你们一些船的技术,噢——还有自然地理。对了,地理你们会写了吗?那就从它开始吧。”
他低头在沙盘上写下一连串字母,安吉丽娜拣了靠近自己的一小块空地,用手指跟着船长练习。
马丁内斯盯着索尔和安吉丽娜用手指划出来的又粗又丑的字母,低低地哼哼了一会儿,道:“等靠岸以后,还得你们两个弄两只便宜的笔。嗯……安吉丽娜还得弄几件衣服,船上一条裙子都没有,你年纪差不多了,总该弄得漂亮点,我带出去也有面子。”
安吉丽娜其实不太在乎穿着,其他海盗的破衣服剪短一点儿她也很合身。不过,她决定将这当做是船长有送她礼物的意思,立刻觉得高兴极了。
“你干脆把索尔号的名字也改成安吉丽娜号算了。”索尔哼哼唧唧地说。
“小伙子,你会有一把剑的!”马丁内斯大笑地把索尔的一头金发揉成一团随时可以让麻雀搬迁入住的鸟窝,“男人不能不会使剑!”
在索尔号上的第五十五天,安吉丽娜将甲板地下的所有仓库都转了一圈,她这回没撞见无处不在的老鼠,倒是看到一大群海盗蹲守在几个空酒桶的缝隙前面。
“你们在干什么?”安吉丽娜不轻不重地踹了其中一个的小腿。
“嘘!别出声!”那个海盗立刻回过头,手指放在嘴唇上生气地警告她,“我们好不容易逮到一只耗子,今天我们必须杀死它。”
另一个海盗舔了舔嘴唇,补充道:“当做加餐。你知道我们多少天没吃上陆上动物的肉了吗?再吃几天鱼,我就要长出鳃了。”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好家伙,这是这礼拜最肥的一只,一定吃了我们不少粮。乔治,把刀递过来!”
“太棒了!给!它是我们的了。”
“没出息。”安吉丽娜轻声嘀咕,所有男人都专注地趴在地上,从酒桶缝隙里望着,没空搭理她。
安吉丽娜翻了翻周围别的桶,又往脑子里记了一笔,转身离开。
她一路跑上船头,往常马丁内斯船长这时一定在望远镜那里。但出乎意料的,这里只有白天熄灭了的大大的船灯和孤独地望远镜互相守望着,像是在海风中无声地诉说对彼此的爱意。
不在?
安吉丽娜又跑去船长室,一推门,正看见一嘴巴灰白色卷胡子的马丁内斯正在那里翻看着什么。
她偷偷伸长脖子瞄了一眼,发现好像是羊皮卷。
“船长,我们的食物只剩下每天捞上来的东西和上个月腌好的咸鱼了……”安吉丽娜顿了顿,说,“它们臭得要命。另外……淡水,淡水剩下的也不多了。”
比起食物,水的缺乏才是最要命的。别看大海里全是水,瞧上去干净又清澈,实际上它们只会让人越喝越渴,里头的盐分是要命的。
索尔号前在船底储藏了一大堆水桶,然而,现在它们大多空空如也。
“别担心,安吉丽娜,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马丁内斯没有看他,他的眼睛似乎很难从羊皮上离开。
船长话未说完,忽然一个船员重重地撞开了船长室的门,他满脸都是闪着光的兴奋,好像有几百箱金子堆在他面前。
“船长!不远处有一艘货船,我看得很清楚,飘得是英国皇家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