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婚宴上的一切布置对杨骄来说是一次小小的历练,为了这一天,她从醒来之后就开始着手安排,直到大戏上演,而杨骄也如同下了戏台的角儿,卸下全副武装,整个人也可是稍稍缓一口气,而轻松下来的后果,就是一夜的辗转难眠跟早上醒来的憔悴。
自家小姐这半年多来就多思多忧,于无人处常常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青杏心中纳罕却不敢有过多的表示,熟练的取来蜂蜜涂在杨骄球后,四白,睛明,鱼腰,迎香穴上,轻轻按压,“姑娘要不奴婢晚上给您熬些安神汤吧?”
安神汤?只怕在青杏熬安神汤的当晚,祖母那边都会遣人来问了,“没关系的,我是因为昨天累了些才走了困。”
杨骄的母亲小郭氏住在明致院,等杨骄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五婶何氏带着两个儿子杨仁琼,杨仁陇正坐在那里跟小郭氏说话,何氏看到杨骄进来,招手道,“娇娘快进来,那边饭已经摆上了,你娘就等你了。”
杨骄的父亲在杨家几兄弟里算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了,而五叔杨华辉偏又是最没出息的一个,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何氏一向跟小郭氏走的极近,经常早饭中饭都带了两个儿子到明致院来跟小郭氏一同吃,今天也不例外。
“我爹呢?七哥呢?”杨骄给小郭氏跟何氏见了礼,在小郭氏身边坐下来,开口问自己的父亲杨华哲跟哥哥杨仁皖。
听女儿问起丈夫和儿子,小郭氏无奈的笑了笑,“我打发人叫你七哥在外头陪你爹一起用饭,咱们走吧,用了饭还要到你祖母那里去呢,”因为何氏过来,杨华哲只得避到了外院,而最让小郭氏头疼的是,这个成天只知道哈哈笑的五弟妹,似乎根本不认为大清早跑到妯娌院子里是一件很无礼的事情。
何氏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大清早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到明致院用早饭有什么不对的,杨家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多,这么小的宅子被六个儿子一分,还加上孙辈们,真的是紧紧巴巴的,尤其她们五房,她嫁的杨华辉没本事不说,连个正经的进项也被老大给免了,现在各房都开着小灶,她不来四房蹭难道要叫自己正长身体的两个小儿子成天去吃大伙上的温吞饭不成?
至于她手里那大笔的嫁妆,就算是为了自己儿子,动上一两何氏都会觉得肉疼,那可是她拿自己的一生换来的,何氏从来都坚信,只有手里握着银子,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
“唉还是四嫂你从郭家带来的厨娘手艺好,我家琼哥儿跟陇哥儿都不吃我们爽明院厨娘做的饭,咱们大灶上呢,又事事先紧着人家那头儿,”何氏满足的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儿子,“他们正长身体呢,可苦了这两小子了。”
何氏品里的“那头儿”指的是长房一家,杨骄不悦的放下手中的筷子,以前她听到这样的话,会觉得何氏一房不被祖母跟大伯母善待有些可怜,现在想想,在明致院说这些是非,传出去人家还以为自己四房也如同何氏一般的想法呢,分明是何氏要将四房也一同拉下水,“五婶儿还是少说些吧,叫八弟九弟听着有什么好处?再说大厨上的饭菜怎么了?我们这也是大厨上送来的呢!”
“骄娘真是大了,会哄人了,这包子一看就不是大厨上王妈妈的手艺,”何氏咯咯一笑,挟起一只汤包,“咱们两房最亲了琼哥儿他们会不知道?再说了,这俩儿还小着呢,傻不愣登的能听懂什么?”
小郭氏这下也不高兴了,哪有当娘的当着孩子的面儿说孩子“傻”的?杨仁琼跟杨仁陇将来可是要做学问出仕的,“琼哥儿跟陇哥儿多好的孩子,听说在明礼斋也极听先生的话,将来啊必是两个状元郎!”
何氏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可到底是亲娘,贬低儿子的话终是没有出口,伸手一拍大儿子的脑袋斥道,“还不快吃完念书,你四伯娘可是说了,你们是要中状元的,将来不中,都对不起你四伯娘!”
杨仁琼已经八岁了,何氏居然还说打就打,还一巴掌拍到脑袋上,小郭氏皱皱眉想开口,却被杨骄悄悄拉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去管。
何氏的娘家也是江南的大户,当初郭氏看中她一是觉得人老实本分,二是有意给一事无成的五子挑一个家资丰饶的妻子,可何氏的教养跟作人却实在叫人无法尊重,斤斤计较到处占便宜也就算了,还爱生是非,真真是连小户出身的二太太彭氏都不如。
想到自己那个美貌在杨家妇里称第一的二伯娘,杨骄的心沉了沉,却听到何氏正掩着口跟小郭氏说昨天的见闻,“嫂子可别嫌我一大早就跑过来,哎哟,我是听下头人说昨天王府里出大事了?”何氏凑近小郭氏咯咯笑道,“我也是大宅门儿里长大的,就没听说过谁家出这种事儿,不是,这种事儿谁家都有几桩,我是就没听过谁家能闹在长子的婚宴上,咯咯咯咯,我光听着都笑了半宿,可惜母亲不许我去,不然我就能亲眼见见了。”
“孩子们在这儿呢,快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到娘那边去呢,”小郭氏的眉头皱的更狠了,放下手里的筷子拉着女儿起身,“弟妹也快些儿吧。”那些内闱丑事岂是自己女儿能听的?
“娘,五婶儿在说什么呢,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杨骄也摞下筷子跟着小郭氏进了屋,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何氏会下不来台,左右中午跟明天她还是会带着儿子们过来。
小郭氏却不肯回答杨骄的问题,抚了抚杨骄鬓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