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念慈是打定主意要去听墙角的,洞房洞房不就是闹的吗?因此,喜宴正热闹时,她便偷偷下来想往后院去,占据有利地形先。
但做贼心虚,杨念慈迈过高高的门槛时,脑袋是朝后的,怕被人察觉了,然后——
“唉哟——”
杨念慈嘴角抽抽,看向自己身上,这是——炖鸡汤?胸前一直到裙尾,全是鸡肉的香气。
端菜的小丫鬟急的要哭,自己都端了十几二十趟了,丁点儿事儿没出,怎么这次就撞了人?还是表姑奶奶!
小丫鬟看着杨念慈身上的污渍,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什么日子?这是什么人物?自己小命走到头了吧?
杨念慈见她一脸灰败,连告罪都忘了,眼角一个管事媳妇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杨念慈扯起小丫鬟,费了大力将她扯到一边,别挡着道啊。
管事媳妇已经到了跟前,弯腰跟杨念慈告罪,厉眼瞪着小丫鬟,张嘴便要呵斥。
杨念慈皱眉,拦着她:“噤声!快使人打扫干净了,别惊扰到客人。”
这是不追究的意思?管事媳妇为小丫鬟松了口气,低声凶道:“还不赶紧去收拾了,仔细皮紧!”
小丫鬟呆愣眨眼,管事媳妇大急,平日看着也是机灵的,怎么这会儿犯了傻?上前一手掐在她胳膊上,背着杨念慈一顿挤眉弄眼。
小丫鬟醒过神来,冲着两人飞速一礼,寻扫帚去了。
管事媳妇讨好问向杨念慈:“表姑奶奶,您的衣裳污了,奴婢带您去换过。”
杨念慈深深看了她眼,将她看得不自在了,才笑道:“可惜,我忘了带衣物来。”
若是出门做客,定是要带的,但杨念慈将余家当成自己家,只想着自在了,就忘了这事儿。身边几个人,昨夜时,杨念慈就说好让她们提早过来给余舅母帮忙的,只顾着商议了,竟也忘了带。
没办法,余舅母虽能干,可儿子的婚礼,皇帝都来观礼。那规模,那格调,那档次,必须上去啊,然后,人手不足了。临时买人定是行不通的,全拉来伺候喜宴,内院不要人了?杨念慈见余舅母头疼,就将自己的人遣送了来。
余舅母丁点儿没客气的接受了。
杨念慈想着,自己在余家有什么事儿就自己动手或是随便喊个下人,哪用得着时时跟着个丫鬟?
得,这下没衣裳穿了吧?
管事媳妇也为难,如果自家有个小姐奶奶的,哪能为衣裳发愁?夫人的衣裳是中年妇人的款,能给娇嫩嫩的表姑奶奶穿?
“要不——奴婢去大少爷院子里问问郡主的身边人?”
也只有刚进门的大奶奶有合适的衣裳了。
杨念慈顿时摇头:“别,这会儿去叨扰人家不合适。”
管事媳妇一脸的纠结着急。
杨念慈想了想说:“这样,你去跟舅母身边的丫鬟问问,找套差不多的就行,糊弄过去应不是问题。”
余舅母是个大方的,她的贴身丫鬟应当有赏下的好布料,俏丫鬟爱美,谁没个一套两套压箱底的好衣裳?
管事媳妇还怕委屈了杨念慈,可这会儿也没的法子了,当下领了杨念慈到附近一座清幽的小厅里,自己急慌慌的去寻衣服。
小厅里放有火盆,并不寒冷,杨念慈拿帕子擦着身上的汤水。幸好自己怕冷,穿得比别人厚些,再加上那丫鬟见碰了人往后捧了捧托盘,汤水看着泼了很多,但并未渗透到里面去。
没过一会儿,管事媳妇满头汗的进了来,手里拎着个锦布包裹。
杨念慈暗道,怕是跑着去的。
服侍着换过衣裳,倒是合身。杨念慈看着鹅黄的长裙,绯红的褙子,点了点头,行了,勉强入眼。
管事媳妇擦了把汗。
“你自去忙,我自己就走着回去了。”
管事媳妇不放心。
杨念慈又道:“你不在这会儿,还不知那些丫头做的如何呢,还不赶紧去瞧瞧。”
一句话说的管事媳妇七上八下的,一咬牙,跟杨念慈说了遍怎么走回去,告着罪快步走了。
杨念慈得意的笑,嘿嘿,姐这就去闹洞房!
另一边,却有一个人也出了宴厅,往外走来。不是别人,正是平王!
平王这一年来过得是憋屈又畅快!
好哥哥费尽心思给自己挖了这么大坑,害自己费了牛鼻子老劲儿,还折损了那么多人手,就为了让老爷子弃了自己。不是舅舅出主意,自己怕是再翻不得身。偏偏自己从未让好哥哥吃过那么大的亏,真是憋屈又愤怒。
可同时,自己不惜撕破脸皮,伪造证据,拼着被老爷子训斥的危险也将他的君子面具狠狠撕下,让老爷子看清楚了,这个外人称赞的二皇子内里同样的不堪龌龊。怎样?弟弟一样让你讨不了好去!弟弟落了难,哥哥岂能不相陪?
杨大将军回京,两位皇子相迎。武宁侯府与余家结亲,老爷子带着俩儿子道贺。这说明什么,说明两人又一次斗了个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平王冷笑,好哥哥,总该轮到弟弟出手了吧!
皇上在礼毕后就回了宫,有他在哪有人敢放开了说笑,还怎称得上喜宴。但两位王爷留了下来,不冲余家,冲武宁侯府。杨家,永远是在位者强有力的臂膀,他们绝不能交恶。杨家一句话,就能顶手下歌功颂德的几百斤折子。
两位王爷仿佛交际花一般,跟在场的百官寒暄畅饮,此时不拉支持什么时候拉,矜持?等大权在握吧。
一杯又一杯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