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他登基后的第二年,天下已定,他的后宫充盈着功臣旧家使尽心思送进来的各色美女,那些美人盘根错节,他在后宫的一个动作一个呼吸都牵动着无数人,整个天下的眼睛也都在盯着那些妃嫔们的肚子。
他无所谓专宠谁,因为没人是特别的,便是储春宫内的德妃,也不过是会逢迎讨喜一些。
上元佳节到时候,他坐在殿内望着下面,不少人面上挂着喜庆的笑,便是再面和心不合勾心斗脚的宫妃也是一团和气。
他目光淡淡的从下面移过,一片清冷。
倒是这个时候有些新进宫的才女们,正从芳苑赶过来,环佩玲珑的很是漂亮,略带青涩的眼睛往宫内到处打量,这个便是天下至高的地方。
在走过青石铺过的甬道时,这样的天寒地冻,竟然有宫婢在低头擦拭着地上的地砖呢。
其中一个眼尖的看到了什么,忙掩嘴笑道:“那不是苏府的苏婵嘛?”
那位一直以清流自居的苏老爷最宝贝的掌上明珠,如今正半跪在地上用力的擦拭着地上的青砖,她的头几乎都要埋到地上了。
闻言她的手顿了下,很快的她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的继续擦了起来。
那些人却不放过她,咯咯笑着:“什么一片忠心苍天可鉴,当时我父亲力促开城门迎万岁爷进来,他父亲倒好,以什么狗屁忠臣自居,居然把我父亲绑了扔到了天牢内,哼,这便是报应!”
这些妃嫔虽然没见过这位苏婵,可是攻城一战,苏家父子名震天下的事迹却也是知道的,所谓忠奸都是史书上写出来的,不是她们这些小女人能明白的。
只是兔死狐悲,有些旧朝的倚附看到苏婵的下场,都有些唏嘘,心里想着幸好自己家里人知趣,没有与新帝鱼死网破。
也有些心软的,不忍苏婵都落魄至此,还要被人数落,便小声说道:“别说了,她已经这样了……”
“这样还不是他们苏家的报应,迂腐的脖子都不会转一下,全家惨死,唯一的女儿入宫为奴,依我看,这还不够呢!”
话音刚落,倒是听到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声,冷恻恻的从身后响起:“难为小主这样为万岁爷恼苏家,只是怎么还不够呢,小主还有别的?”
虽然还没看到来人,可那些站在甬道上的妃嫔们小脸都吓白了,纷纷点头哈腰的对来人打着招呼:“陆总管,您老怎么过来了……”
之前说过话的小才女,更是一脸讨好的上前一步福了福的说:“这更深露重的,陆总管还要出来巡宫,真是辛苦了。”
陆总管却是理都未理,目光只往地上半跪着的人那落。
这苏婵还真是倔强,真跪着把这一片地方擦干净了,他便是再苛责为难她,如今对着这一片光洁如镜的地方,也是不好下嘴。
想起她之前紧绷着的小脸,轻抿的嘴唇,他忽然很想笑。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腰上系着一条锦带,他原本便皮肤白皙样貌清秀,这样的打扮,竟如同阴罗殿内走出来的鬼魅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望着她的时候,总让人不寒而栗。
苏婵知道他过来了,她却不那么怕他,大约是被他折辱过许多次了,心早已经静如平湖。
等他走近的时候,她目光清澈的抬起头来,那双秋水一样的眼睛往他面上不屑的看了看。
陆言原本暗带讥讽的表情,在看到她那双眼睛的时候,竟如同用力太过的弓弦一样,嗖的一下崩开了。
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恼怒激狂,都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不可自拔的想把她拆吃入腹。
他故意的踩过她刚刚擦过的地面,指点着:“你又在偷懒,看来上元佳节你又不想用餐了,既然这样你接着擦吧,一直擦到日头放亮再起来。”
说完如同怕她偷懒一样,他扭头吩咐身边的人:“看好她,若是打盹了,便叫起来。”
苏婵深呼吸一次,她一声不吭,可是眼眶里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宫内到处都是喜庆,苏家没有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儿,那样耿直的父亲,那样仁慈的母亲,还有一向磊落的哥哥……
如今全家惨死不说,竟连个收尸装裹的人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坚持的,这样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她心里难过,可是又不想把这些示弱露给他看,她强忍着低头用力的擦着地砖,可是低头的那瞬,眼眶内的眼泪终究是忍不住了,如同决堤一样,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
那由上而下带着讥讽冷漠的目光,在看到那些泪后,渐渐的有些不同,这还是她入宫后,头次在他面前忍不住的哭出来。
她像那该死的苏家父子一样倔强,以前从未想过一个孱弱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心性。
可如今他还是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她的眼泪掉在地上。
她很快的用抹布擦干净,随后吸了吸鼻子的,正要掩饰脸上的泪寒,他却已经蹲下、身,用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她真的很美,那双眼睛被水气润过后,更是美的让人心悸。
明明面貌娇弱,可那双眼睛总是充满生机勇气。
他的手指不知怎么的便在她脸上摩梭了下。
苏婵原本以为他又要捏着自己的下巴骂她,原本等着他那些折辱人的话的,却没想到他的手指过于的轻柔,便是手指也不大对劲。
她大脑一片空白,竟然是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那些还在一旁的小才女们也隐隐的觉着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