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转过身,用面脂擦手,似笑非笑地问:
“你对回味很在意吗?”
纯娘微怔,紧接着鹅蛋脸刷地涨红,慌张地冲她摆手道:
“我只是好奇,随便问一问,妙姐姐你别生气,我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苏妙看着她,顿了顿,含笑道:
“这个先放在一边,纯娘,住在这个家里你很紧张吗?”
“嗳?”纯娘眼眸一缩,愣愣地看着她,有些不安。
“我明白你还不能完全把这里当做你的家,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无可厚非,但你若一直以这样拘谨的状态在这里生活下去,时间久了你会非常累。我们家虽然各种人都有,但每一个都不是坏人,至少不会以伤害人为乐,你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拒绝就好了,只要说一声‘姐姐我不想这么做’,没有人会逼你去做的。说错了做错了尽管道歉就好了,只要不是存心伤害别人,我们家的人还没有恶劣到都道歉了还要去责怪的地步。你,试着放开自己的心和我们相处如何?”
“妙姐姐……”纯娘怔住了,呆呆地望着她。
苏妙看着她,微微一笑:“也许你会因为自己是唱曲的,所以觉得不自在,但你的声音非常好听,能被那么多客人喜欢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你对舅舅很孝顺,奶奶那样刻薄你却还愿意陪她聊天,对烟儿你也很爱护,勤劳又懂事,你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你。”
纯娘的眼圈红了,怔怔地望着她。
“时辰不早了,睡吧。”苏妙噙笑说着,走过来钻进被窝里,顿了顿道,“关于回味,你走过南闯过北也不算小孩子了,我没有立场说什么,总之,别让自己受伤吧。啊,对了,下次定休日你愿不愿意陪我去赶集,大姐起不来,婵儿烟儿讨厌人多,从来不肯去,你要不要去?不想去可以拒绝。”
纯娘看着她,顿了顿,粲然笑道:
“我要去!”
“好。”苏妙莞尔一笑。
纯娘的小心翼翼大家都感觉到了,可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她变得开朗爱笑起来,也不再百来不拒什么都抢着去干,因为学会了拒绝,与家里相处的感觉也变得平和自然起来,她特别粘着苏妙,全家人为此深深感到纳罕。苏烟啃着手指甲恼火自己又多出来一个竞争者,有一段时间对纯娘很没礼貌,纯娘好像很理解他似的,也不以为意。
秋末的时候王豹来了,站在苏妙面前眼神闪来闪去,一脸不自在。戴着一朵石榴花的张虎代替他发言,笑嘻嘻说:
“小大姐,这么回事,下月初一是我们大哥的大哥的生辰,我们大哥的大哥前些日子去匪窝抓人时不是受伤了吗,当时把我们大哥吓坏了……”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被吓坏了!”王豹没好气地骂道。
张虎不以为意,继续笑嘻嘻地说:
“我们大哥的大哥已经伤愈了,我们大哥心里高兴,想好好给他大哥过一次生辰,下个月初一酉时二刻给我们大哥留个好位置。我们大哥的大哥也常来这儿,这件事小大姐帮忙保密,在那之前千万别让我们大哥的大哥知道。”
原来是兄弟情深,苏妙抿嘴笑着看了一眼明明是来订位却一句话也不说摆出一脸事不关己表情的王豹,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傲娇,她满口答应。张虎又递过来一张菜单,嘿嘿笑道:
“这上面是我们大哥的大哥爱吃的菜,小大姐费心了。”
“没问题没问题,我会替你们准备一场完美的生日宴。”苏妙拍着胸脯保证。
就在这时,一直在外面厚着脸皮跟苏婵没话找话的赵龙忽然匆匆忙忙跑进来,磕磕巴巴地道:
“大、大哥,县、县太爷来了!”
王豹唬了一跳,虽然不知道县太爷来干什么,哥三个却还是从厨房后门跑走了,临走前张虎又替王豹拜托了几句,苏妙一一答应。
胡氏探进头来,说道:“妙儿,县令大人和宁小官人来了,要见你。”
苏妙微怔,应了一声,请胡大舅帮忙看锅,解了围裙出去。
回味见状,将汤勺递给同贵,跟着出去了。
宁县令年过四旬,穿着便服,也没有带随从,只和宁乐两个人前来。与宁乐的娃娃脸不同,宁县令相貌周正,身材挺拔,带着很浓的官派作风,并不是飞扬跋扈的意思,而是下意识戴着假面具,一举一动哪怕是笑着时都像是在打官腔,一看就是在官场上历练了许久。听于巡检说,宁县令算不上有背景,即使祖上做过布政使那也是太久远的事。他先时做过许多年的知县候补,后来终于接管了两个贫困县,并将两个县发展得很好,如今被调到长乐镇,长乐镇虽然也是县,却是大县,长乐镇的县令有许多被升调为各地知州,可以说这个位置就是知州的候选。
宁县令很疼爱宁乐,近乎溺爱,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了,这也难怪,在宁乐之前,宁县令有两个儿子全部夭折了。
宁县令免了苏妙的跪礼,在看见跟出来的回味时眼眸微闪,紧接着和气地笑起来。
“我爹要吃杂烩菜,做两碗吧。”宁乐坐在凳子上笑说,吊儿郎当没一刻安宁。
苏妙笑着应了,转身回厨房,煮了两碗杂烩菜并一盘大碱馒头端出来。宁县令看着面前色泽鲜亮散发着浓浓酱香的杂烩菜,过了良久,似很感慨地笑道:
“没想到在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