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阿敞在那里?”梁敖因为焦急思绪也乱,一时没听明白她的解释。
“我大姐在擦红色口脂的那一天,是她晚上约了文王的那一天,平常她是不会一身红像索命的女鬼似的。”苏婵有理有据地回答。
梁敖的眉角狠狠一抽,哑然无语。
回想起苏婵同样在自己家里过了一夜,情况微妙的已经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些姑娘,如果忽略她们都出自苏家还觉得不错,可是一想起她们全部出自苏家,他就有种梁家被苏家诅咒了的古怪感。
他满头黑线。
“让人去春风小筑找老九。”梁敖吩咐了章安,便脚步匆匆地出门去了。
苏婵盯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最近可真倒霉,妹妹离家出走,老婆因病过世,儿子奄奄一息,现在连亲爹都病了,他是不是干了太多坏事?
“苏三姑娘”章安赔着笑脸,上前一步,唤了声。
“你们家主子最近比较倒霉,想个法子替他去去霉运吧。”苏婵对他说。
章安的一张老脸瞬间翠绿。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样直白地说人家正走霉运,任谁听了都不会愉快,更何况皇家本来就忌讳噩运说。
可是他不敢呵斥她。
苏婵以为他听进去了,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还得回家去把想勾搭烟儿的“小狐狸”轰走,“小狐狸”的爹病了,“小狐狸”肯定没办法继续住在雪乙庄,而且这次之后,梁家对“小狐狸”的管教一定会更严厉,估计等她能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丰州去了。
真是太好了。
春风小筑。
虽是民宅,内部却如戏场一般设计,正中间一座小小的舞台,下面是几组散座,左右各两间用屏风和帘幕遮挡的清静包间。舞台上,琴娘正弹着凤尾琴声音低沉地吟唱。这间酒馆虽然狭却胜在装潢精巧舒适,客人又都是喜好听琴的熟客,因而十分清雅。
若不是在布庄偶遇琴娘,苏娴也不知道梁都竟然有这种集妩媚与风雅于一身的地方。
梁敞更不知道。这是隐藏在市井的清雅之所,主人因为担心麻烦,从不接待背景显赫的达官贵人,如果不是苏娴带他来,他真不知道梁都还有这么个地方。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和苏娴的相处,不知从何时开始习惯,总之已经习惯了。
而苏娴在他逐渐习惯之后,也开始变得安静起来,她不再逗弄他,也不再调戏他,在越来越多他主动约见她的日子里,她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他不理解这样的变化,却又觉得没什么不好,两个人静静地相处,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呆着,这是他从没经历过的,也是意料外他觉得还不错的体验。和一个女人待在一块,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静静地呆着,呆上一整天,不用思考,不用斟词酌句,让自己放空,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是非常美妙而难得的休闲方式。
只是他也有点小疑惑,不知从何时起,每一次她见他都会穿一身刺目的大红色,因为太耀眼了,他总是有点疑惑。
一曲间歇,微淡的酒入喉,梁敞回过头,看了苏娴一眼。
苏娴正望着琴台上的琴娘。
鲜艳的妆容,浓艳的口脂,大红的衣裙,灯影里的她fēng_liú妩媚,尽态极妍,只是从小窗里露出去的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孔,和台上的琴娘一样吸引人的眼睛,这里的来客并不全是为了琴娘,也有人是为了她,来了两次梁敞就看出来了,所以再到这里来时,梁敞没有拒绝。为什么会用“所以”这个词梁敞自己也不清楚,总之因为知道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他坐在了这里,跟着她一块听琴品酒,顺便看一看院子里开得正艳的古树腊梅。
“琴娘今日正三十岁。”苏娴轻声说。
她突然开口说话,梁敞微怔,看了她一眼。
“要不了多久,这里的客人就会减少,慢慢地减少,一直到最后,不会有人再来。”她漫声说。
“为什么?”梁敞一时没听明白,疑惑地问。
苏娴哧地笑了,看着他,觉得他问的很好笑:
“谁会听一个过了三十岁的女人弹琴?过了三十岁的女人就是正在走向凋谢的花,不管年轻时多么惹人怜爱,一旦走向凋谢,就不会再有人多看一眼了。”
“你也快三十了吧?”梁敞是个男人,一时没能明白她女人的心思,以为她是在拿琴娘打趣,于是笑着打趣她。
苏娴笑笑,没有搭腔。
梁敞望着她唇角的笑容,突然明白过来,她说的并不是琴娘,她是在说她自己,她,在为她看不见的迷茫前路而担忧,距离三十岁明明还有几年,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开始为她还没有到达的年龄担忧了,这是男人无法理解的担忧,尽管他无法理解,可是他看出了她笑容中的苦涩和担忧。
梁敞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看见梁敖的侍卫林江从门外进来,匆匆扫了一眼之后,看见坐在包厢里的他,大步走进来,走到他身旁,一脸沉肃地道:
“殿下,半个时辰前皇上突发心疾,御医说皇上的心疾很险,早朝取消了,太子殿下命我们殿下尽快入宫,我们殿下已经进宫了,叫殿下也快点进宫去。”
梁敞大吃一惊,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苏娴也很惊讶。
“殿下快进宫吧。”林江见梁敞脸色发白,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