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过吗,毕竟都是因为家里人背叛你才让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他问她。
苏娴微怔,显然是没想到他会问她这种问题,这问题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莫名其妙,她扑哧一声笑了,抬起眼帘,发现他是认真在问她,表情有些尴尬,似笑非笑地沉默了一会儿,她漫声说:
“恨过,苏家,孙家,没有我没恨过的。我曾经恨苏家恨到想把他们全都杀了,当孙大郎那个畜生把死婊/子带回家的时候我恨不得砍死他全家一把火烧成灰再自杀。刚回娘家的时候,那个娘家根本就不是我的娘家,我三岁就被卖掉,再回到那里已经十七岁了,完全陌生的地方,连是什么时候出生的都不知道的弟妹,因为女儿是弃妇丢尽颜面的爹娘,我刚踏进那个家门就想吐。那个时候,妙儿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苍蝇,婵儿完全把我当成是上门来要饭的,奶奶不停的骂我,问我为什么不忍着,一个女人,就算死也要死在夫家,如果被赶回娘家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在婆家。重回娘家的第一个月,我在药铺买了砒霜,大家一起死了算了。”她淡淡地笑着,轻声说。
梁敞的心一紧,握着茶盏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加了力道,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没想听这些话,但是她说了,他听入神了,很不像自己的作风,他居然有点替她难过。
“可我没那么干,砒霜白买了。”苏娴再想起那时候的自己觉得分外好笑,她咯咯地笑着,“因为我不想死,即使活得糟糕,活得悲惨,在最后一刻我发现我还是想活的,憎恨始终没办法战胜对死亡的恐惧,所以花了大价钱买的砒霜最后全拿去喂老鼠了,想想就想笑,真是没出息。”顿了顿,她淡声续道,“不过心里平静下来之后我也想了很多,我是我自己,恨是必然;可如果我是爹娘,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卖的可能还不止一个女儿,三个全卖了。”
她说到这里,自己笑起来:“如果我是妙儿和婵儿,家里突然回来一个除了抱怨憎恨什么都不会就会给家里丢人的姐姐,我也会把这样的姐姐当成苍蝇;奶奶她也只不过是用她的观念来衡量我罢了,如果奶奶遭遇了我的事,她真的会像她说的一样一根绳子吊死在夫家。所以说到底,人都是在把自己作为中心,用自己的想法去看待人和事,用对自己有利的做法去面对人和事,大家都一样,我也一样。想明白这一点我也没什么可恨的,既然人都是以自己为主,那么我也以自己为主,为了自己,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玩乐,让自己痛快。人生在世,所做的一切,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满足么。”
“你这么说有点……”梁敞不喜欢这种说法,这种说法听起来太刺耳了,感觉就像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样,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太难听,尽管有正确的成分在,但这不是正确的。
“殿下,你知道就快死了时的那种感觉吗?”
“……知道,十几岁时,第一次出征就差点战死异乡。”梁敞并不愿提起这样的往事,沉默了半晌,幽声回答。
“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是觉得就这样死了也没办法,还是想活着回家?”苏娴问。
“……人的求生本能真的很强烈,强烈得可怕。”梁敞沉默了良久,自嘲地笑起来,低声说了一句听不太清的话,“虽然英雄是不会惧怕死亡的。”
“殿下,好好地活着吧,为了自己,好好地活着,做自己想做的,而不是别人认为正确的。人早晚会死,人的结局就是死,正因为死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结局,所以才不用焦急,要好好地活着,直到寿终的那一天。”苏娴望着他的脸,笑盈盈地说。
梁敞蹙眉,看着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清澈的笑颜,不是往常的妖娆妩媚,而是清丽纯澈,温柔幽婉。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松弛了僵硬的面部肌肉,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他嗤笑道:
“说什么死的活的,简直荒谬!
“殿下今日的心情不太好。”苏娴笑吟吟地看着他,说。
“胡说!”梁敞断然否认。
“不如放松一下,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开,殿下,跟我去买胭脂吧!”苏娴笑眯眯地道。
“……你是想让我给你付银子吧?”梁敞黑着脸,嫌弃地说。
“只是去看看,我不买。”
“你当本王是傻瓜?自己去!我还有正事要办!”梁敞站起来,转身就走。
苏娴跟着站起来,上去,一把圈住他的胳膊,媚然一笑,投送了一记秋波。
“啧!放手!”
“去嘛!离得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不去!放手!”
“去嘛!”
“不去!”
“去嘛!”
“说了不去!你有完没完!”梁敞火了,吼道。
苏娴就松了他的胳膊,不悦地瞅着他。
梁敞看着她,一脸“我就不去你能怎么样”的表情。
苏娴突然嫣然一笑,手开始解裙上的盘扣。
梁敞吓了一跳,目瞪口呆,“你这个女人!你想干什么?!”
“既然殿下不想去买胭脂,那就陪奴家开心一下吧!”苏娴笑吟吟地说着,手一扯,银红色的衫子被扯开落地,露出里面淡红的收身纱衣,纱衣巧妙地勾勒出撩人的曲线,轻薄的纱衣下,葱绿色的抹胸若隐若现,让梁敞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