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这毬杖来的太快,薛明那时则在全神贯注地击球,根本就没留意她会对他下手,当毬杖近在咫尺时他才反应过来,但那时已经来不及,只听“咣”地一声闷响,脑袋像裂开似的剧痛,他重心不稳,身子一翻,咕咚摔下马去,在沙地上滚了一圈,仰躺在地上,一侧的头颅似有粘稠的液体在不断向外流淌,他耳朵里嗡嗡作响,两眼冒金星,抬起手在脑袋上摸了一下放在眼前看时,鲜红的血在阳光下尤为刺目。
“薛公子!”他听到苏妙充斥着无辜的惊呼声。
薛明艰难地歪过头去,阴森森地看了苏妙一眼。
突然的变故让满座哗然,看台上许多人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刚刚只看到两个人在争抢七宝毬,心里还在蔑笑苏妙这个击鞠白痴肯定抢不过薛明,怎么一眨眼的工夫薛明就倒地不起,而苏姑娘满脸“惊恐”了?
坐在看台第一排、离赛场比较近、并且角度是最佳观赛点的几个人倒是将刚才的过程看了个仔细,比如说梁铄,在苏妙的毬杖挥起来的时候,那一双炯炯的龙目微眯,仿佛已有预料,可在随后预料被证实的时候他还是差一点就跳起来,胳膊肘支在桌上,双手交握托住下巴,他用惊诧的眼光看着苏妙,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个出身市井的民女,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敢在皇宫里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睚眦必报吗?抑或是姐妹情深?
她没有因为自己和阿味的婚事、没有因为这是在皇宫里就选择隐忍,即使冒着巨大风险她也不让自己的妹妹吃一点亏……梁铄觉得自己有点欣赏她了。
苏妙战战兢兢地从马背上爬下来,两腿发软,跌跌撞撞地冲着薛明跑去,并在其他人赶来之前抢先一步跪在薛明面前,一把将欲爬起来的薛明狠狠地推下去,让他的后脑勺咚地“亲吻”在沙地上,她抓着他的衣领子,一面心焦地摇晃着,一面泪如雨下:
“薛公子,薛公子,你都出血了,你没事吧?薛公子,你可千万别吓我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办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想打球的,谁知道你的脑袋凑上来了!”
薛明恨恨地在心中想:“所以说,一切全怪我吗?”他火冒三丈,又流血不止,一手捂着裂了口儿的脑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薛公子,你倒是说话啊,你别吓我啊!薛公子,你别死啊!你可千万别死啊!”苏妙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边干哭,一边将他欲坐起来的身子再次狠狠地按下去,咚的一声闷响,薛明的后脑勺再次“强吻”大地,血流得更凶。
远处,梁故扑哧一笑,旋即捂着嘴扭过头去,抱歉,他刚才没忍住。
梁敖也有点笑,他现在心情莫名的有点舒畅,转过头,好整以暇地吩咐朱沐曦:
“让人传御医来给薛公子看看。”
“是。”朱沐曦憋着笑去了。
薛明被苏妙抓着衣领子乱摇,脑袋上的血流得凶猛,都把他的视线遮住了,此时的他面相很是骇人,可她还在摇个没完,她哭着大喊大叫更是让他脑袋疼,更不要说后脑勺一次又一次地“亲吻”沙地,他眼前的金星更多,就算刚才被击中头没死成,这会子她这么摇也快把他摇死了。
“薛公子,你挺住,御医马上就来了!薛公子,你可千万别死啊,薛公子你说句话,你别吓我啊!”从苏妙嘴里发出来的噪音让薛明的头盖骨都要裂开了。
薛明终于明白了苏妙这是故意的,他火冒三丈,偏偏因为突然之间失血过多伤的又是脑袋造成了短暂的行动障碍,他四肢无力没办法推开她。脑子嗡嗡作响也说不出话来,被她死命地摇晃,无法挣脱,又没有一个人来帮忙,他黑着一张脸,怒焰熊熊让脑袋的嗡鸣声更大,只可惜血流过多,全都覆盖在他的脸上,除了看起来很吓人之外,人们从他的脸上看不到其他任何信息。
“哥哥!”薛明珠终于飞奔过来,从女眷的贵宾看台上跑到这儿来也真难为她,她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奔过来,即使是在跑步中依旧保持着鬓发不乱耳坠不摇的娴雅形象,甚至仔细看她提起来的裙摆,那裙摆提起的长度恰到好处,没有失了规矩又暗藏着一丝妩媚的风情,她在离苏妙一步远的地方楚楚可怜的莺鸟一般飞扑过来,直扑到薛明面前,扶起受伤的兄长,嘤嘤地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幸好苏妙闪得快,不然就被她撞翻了,虽然对方的目的的确有可能是想狠狠地撞翻她。
苏妙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要是她兄弟受伤,她一定会不顾形象地拼命狂奔,像薛明珠这样脸不红气不喘连汗珠都没有,这丫头是走到入口之后才快跑进来的。不管薛明是不是坏人,在苏妙心里这是个可以为了妹妹不择手段的哥哥,然而他一心一意为的这个妹妹却用这种态度去对他,苏妙都替他心寒。
薛明对薛明珠的梨花带雨很是心疼,扎挣着坐起来,冲薛明珠安慰一笑,总算能说出话了,他哑着嗓子安慰道:
“哥没事。”
薛明珠哭得更凶,跪在地上扶着兄长,却猛地回头,用一双泪眼瞪向苏妙,带着令人怜爱的哭腔厉声指责道:
“苏姑娘,你太过分了,我哥哥又没招惹你,你为何要下这种狠手伤他?”
苏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梨花带雨,嘤嘤啜泣,一边擦拭着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委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