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端上明前龙井来,幽邃的茶香驱走了甜腻的香气。让他的心里舒坦了些。
回香坐在一旁,对他奇怪的行为见怪不怪,也没放在眼里,室内已经没有外人了,于是她略显随意地歪在引枕上,睁着眼睛望着窗外,静静地养神。
梁锦提起茶壶。亲手斟了一杯。先自己试了试温度,这才端到回香面前。
回香因为他试温度的举动皱了皱眉,却也没嫌弃。接过来捧在手里,垂下眸子,过了一会儿,沉声开口:
“庞梦楠……”
“你不用心急。我派人盯着她呢,只要她有动作。早晚会露出马脚。”梁锦不等她说完,便宽慰地说了句。
说实话,如果可以,他现在不想让她操心任何事。因为三十年前的那一场灾祸她大伤元气亏了身子,在杞枝国多年,风沙大水土不服。她又在尔虞我诈进退维谷中苟延残喘了十年,一直到他们重逢到再在一起。在他的调理下她才逐渐好转,不想在诞下阿味时又一次伤了身子。这些年因为他不敢再让她生育索性自己绝了,可她终是亏虚太多,虽然现在看起来只不过是比普通人更易疲累一些,可是底子早就被掏空了。他很担心,他很担心她会不寿,他很怕很怕她会走在他前面,再一次把他一个人给扔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庞梦楠也不是那言而无信的,逼得太紧了她反而反感。”
“我是觉得她是个信口雌黄的,把自己捧到高高在上的位子,可她手里头的那东西这么些年了咱们一次也没见过,她来路不正,谁知道她的那番说辞是不是自己给自己贴金,当年我也是昏了头了,因为昏了头了所以她找上门来我也同意了,那个时候真不应该招惹她,就应该把她放在内院里让她自生自灭。”梁锦皱了皱眉,“庞梦楠那个人,如果不是外表正常,她就是个疯子!”
“身份应该不会错的。”回香捧着茶碗,淡淡地说,忽略了梁锦后悔的话,见他望着她,她勾唇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以我的势力要查那么深的事自是没那个能耐的,不过魏心妍似乎查出来了,不然她也不会对庞梦楠百般容忍。庞梦楠背后的势力应该不小,否则魏心妍对她也不是忌惮而是早就除掉了。”
梁锦没有言语,他们也是从魏心妍对待庞梦楠的态度上猜到一二的,凌水宫的信息网遍布天下,正因为凌水宫底子深厚加上对魏心妍的性子比较了解,二人才没有轻举妄动。
说起内院里的这些女人,直到现在梁锦依旧在后悔,回香在争夺凌水宫宫主失败后她的势力就被魏心妍拔出了,即使她现在再培植自己的人手,远离了凌水宫的她也不再如当年那样顺手,不愠不火是自然的。梁锦后悔的是自己,当年因为赐婚因为皇兄差点被削去王爵因为回香的死讯全部堆在一起,让还是少年的他难以承受,那段时间着实是醉生梦死,他憎恨魏心妍憎恨先皇更憎恨两宫太后,可是那个时候作为一个如履薄冰的皇子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将一腔仇恨憋在心里交付在花天酒地的颓废中,一直到作为侧妃的庞梦楠找上他要求合作,那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等到他彻底清醒过来将仇恨全部投在复仇中时,魏心妍和魏家的势力已经如日中天,甚至连庞梦楠都变成了不好相与的,那个时候连新帝都奈何不了他们,无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还需要留着他们稳定朝纲,这是最无奈也是最让人恶心的事,和仇人携手同行。
回香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也没打断他的思路,而是偏过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一颗心轻得仿佛不曾存在一样。
窗外,灰云缭绕,就要落雨了……
毅之将庞梦楠送到雪乙庄外,庞梦楠一足踏上脚踏,扭过头,望向哪怕只是一座郊外别庄却依旧修建得像行宫一般宏伟的雪乙庄,过了一会儿,她撇了撇嘴,目露不屑,轻轻地说了句:
“太恶心了!”
毅之是习武之人,这轻轻的一声他自然是听见了,也知道庞梦楠并不避讳他听到这一声充满了厌恶的感叹,他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却也能猜到她说的是谁,于是更加不敢说话,把头低着,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扮成透明的。
饶是如此,庞梦楠依旧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盯着他看了良久,毅之不得不把头垂得更低。
“走狗!”庞梦楠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登车而去。
一直到马车摇摇晃晃地走远了,毅之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主子说的没错,这女人是个疯子!
林嫣跟苏妙坐了一会儿就回房去休息了,她昨晚睡眠不足,这两天又发生了许多事,她有点承受不住,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苏妙理解,也没挽留她,林嫣走后,她一个人无聊,心里也不安生,索性从桌上的水果篮子里拿起一只青瓜,用小刀一片一片地雕刻出玫瑰花的形状。
也不知多久,脚步声没有听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飘过来,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偏过头,见回味正站在她身旁,眼睛盯着她手里的花瓜。
苏妙吓了一跳。
回味倒是一脸平常,在她身旁坐下来,不看她的脸,而是看着她手里的瓜,过了一会儿,说:
“爹和娘大概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哦。”这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