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正午,万里碧空中漂浮着朵朵白云。这些白云,有的几片连在一起,像是海洋中翻滚着的银色浪花,有的几层重叠着,就像是层峦迭起的远山,有时在一片银灰的大云层上,又漂浮着朵朵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云朵儿,像岛屿礁石上怒放着的花。还有那通红似火的骄阳,灿烂耀眼,烂漫蓬勃,有时甚至连它自己都感受到了炎热,想要躲进云层里去寻求阴凉,但更多的则是它自己在那里豪迈地燃烧着,向大地倾泻着过量的光与热,使路边的白杨与地里的瓜秧都没精打采地下垂着。
这样的天气,即使是身处在四面透风的水亭内亦感受不到半点清凉。
梁锦并非是清凉不生汗的类型,他懒洋洋地歪坐在水亭内的躺椅上,只觉得炎热难耐,一手拿着邸报阅读,一手不停地摇着大折扇扇风。
在他的侧前方,青砖砌成的小炉灶前,回香依旧一身黑衣黑裙,黑纱罩面,在炎热的夏季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她站在炉灶前,正将一把细长的面条放到油锅里去炸,一直到梁锦忽然嚷嚷开了,一边用扇子扇风一边高声吆喝,这样的寂静终于被打破:
“孩子他娘,煮冷面来吃吧,大热的天儿,吃汤面太热了!”
回香皱了皱眉,回过身,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语。
还想继续说的梁锦被她这样的眼神噎了一下,中午要吃伊府汤面确实是他早上时跟她说的,看来是再不能改了,这样的眼神是如果他再说一句,她就会把一锅炸面条全部扔在他脸上。
摸了摸鼻子,梁锦讪讪地笑道:
“你继续!继续!”干笑着靠回椅背上,继续翻阅邸报。
回香便不再理会他,专心致志地继续煮面条。
梁锦透过邸报的缝隙看了她一眼,顿了顿,笑吟吟地说:
“只是模糊听过一次。这伊府汤面你真会做?”
“之前不是给你吃过么,这伊府汤面和我给你做的那个又有什么区别?”回香静静地烹饪着,淡淡地说。
确实没什么区别,之前出征时回香就给他带过油炸的面条。而且还是像茶饼一样卷曲成一块的那种,说是这样做出来的面条方便贮存,吃的时候只要用开水一泡就行了。
“可是那个时候你说用开水泡也没说能用汤煮,那一箱子面,我一直都是用开水泡的。吃的我到现在回想起来嘴里边还全是寡淡的味儿。”
“你自己蠢,怪我吗?”回香淡淡地说。
梁锦居然被她说的无言以对了,嘴角狠狠一抽,过了一会儿,轻咳了两声,故作随意地问:
“对了,你觉得味味找的那个女孩子,怎么样?”
“我又没见过。”回香淡淡地说。
“你想不想见见,我去叫味味把她带来见见你?”梁锦一看话题入了港,立刻兴奋起来。积极地问。
“素来都是儿媳妇主动来拜见婆婆,哪有婆婆上赶着招儿媳妇见面的。”回香语气平淡地说。
“你说的也没错,可味味不是……不是……”梁锦也不知道这对母子到底和好了没有,母子俩全都是话不多且面无表情的类型,他夹在中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观察起,本来还想借着儿子有了心仪的姑娘这个契机让两人的关系缓和一下,谁知道回味明知道他娘在城外却不来,回香明知道她儿子在城里却不见,这对母子俩到底是怎么想的。梁锦真的是猜不透。
“若是有那个心,自己就会过来了。”
“呵呵,味味主要是怕让你看见了生气,其实他是很想你的。上次我去见他他还特地问我‘娘怎么样了’。”梁锦一面呵呵地笑着,说,一面悄悄地观察回香的表情。
回香却不为所动,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煮着面汤。
梁锦是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眼珠子一转。手一拍,笑道:
“那姑娘我见过了,是个好姑娘,就是出身低了点,不过从模样到性情都是百里挑一的,不愧是我儿子,跟我一样有眼光!”他说着还不忘往自己的脸上贴金,笑嘻嘻地看着她。
回香依旧不为所动,过了一会儿,淡淡地问:
“梁敏是你派去湘南的?”
正想跟她东拉西扯的梁锦在听到这句话时唇角的笑容僵了僵,过了一会儿,讪讪地笑着,“嗯”了一声。
“对那个孩子,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停了一会儿,回香语气轻浅地说。
梁锦唇角僵硬的弧度仍旧没有消退,顿了顿,望着她,笑说:
“你对阿敏好像总是格外的关心呢,你对他的关心甚至超过了对味味。”
“我和魏心妍的恩怨是上一代的恩怨,和梁敏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个投错了地方的孩子,却要承受着本不应该由他去承受的痛苦,虽然这是你和魏心妍造的孽,但我也有责任。阿味是我的儿子,除了在身份上饱受非议,其他方面我对他倾尽了所有,你素来觉得他可怜,我却不觉得,我给了他我能给的一切,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与他相比,梁敏可怜多了,最可怜的是,你们谁也不觉得他可怜。”回香在面汤中添加了香料,表情淡漠地说。
梁锦沉默不语,不是他想沉默,而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当年的事态发展究竟是怎样的无可奈何,梁敏作为他的儿子降生这是事实,是他再烦恼再悔恨再矛盾都无法抹去的事实,所以说他给那孩子造成了很大的痛苦,这一点他确实无法否认。
“你希望我怎么做?”过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