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儿躺在冰凉的青砖地上,身下已经有了一滩发紫的血,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可她最疼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她的心!
原以为,她背弃了蒋诗韵,靠上蒋德章,凭着自己的美貌和手段,就能爬到正室夫人的位子。此生虽然不用大富大贵,至少不必再为奴为婢,过那种人下人的日子。
谁知到头来,在荣华富贵权欲横流的比较下,她不过是个不值钱的贱婢而已,不过是枚任人玩乐的棋子罢了。
呵呵,她以为她是个聪明的,能够把人心玩弄于鼓掌之上。可归根结底,她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还失了身没了孩子,甚至连蒋德章这个老男人的心都没了。
她到底还剩了什么?
躺在地上,她的身子颤抖着,死命地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还以为终有一天,她会让蒋诗韵对她刮目相看。可到头来,人家看的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在人家眼里是那么可笑,那么轻贱。
这一切,能怨得了谁?是她自作自受不是吗?
一抹惨笑从她嘴角悄悄滑落,慧儿闭上了眼睛,绝望地不再看任何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幽幽叹息,蒋诗韵起身离去,风中飘过来一句话。
“宁做寒门妻,不做富门妾。什么时候,妾都是个玩意儿,没人会把你当回事儿。”
妾不过是个玩意儿?原来她早就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
一颗颗大大的泪珠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慧儿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耳边听得马车绝尘而去的声音,慧儿终是睁开了眼。
只是马车里的人却不管她如何了。
王氏一上车就依着车厢壁默默不语,蒋诗韵也不说话,春兰姐妹更是不知说什么。车内,落针可闻。
王氏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眸子没有焦距地望着车窗外面,似乎外头的喧嚣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方才那一幕,深深地映在了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慧儿跟着蒋德章没有几天,怎么就怀孕了?
那之前,他们早就有了首尾?
天哪,在她眼里那个温存儒雅玉树临风的蒋德章,竟然也能做出这种龌龊事儿来?
她还一直在心里维护着他,不肯说他一句坏话。
即使他一脚把她踢得吐血,即使他冷嘲热讽,什么侮辱的话都冲她说,她心里对他还是保留着以前的好印象。
在她心里,他始终是那个带着点儿腼腆的儒雅男人。
从来没想到,他也会被美色所迷恋,和一个年轻的女子发生那样的关系。更没有想到,他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为了自己的仕途,对一个有了他孩子的女人都不肯伸出一只搀扶的手?
这样的蒋德章,真是太陌生了,陌生地好似她从来就不认识他一样。
以前那个温文尔雅善良多情的少年郎到底哪儿去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被功名利禄所累?如果是这样,那当初她死活都不肯让他进京的。
走到今天,王氏想死的心都有了。可今儿,她真是大开了眼界。原以为,蒋德章是因为她和窦成出了那样的事情才对自己那般羞辱拳脚相加的,现在,她算是明白了,不管对谁,蒋德章都能做得这般毫不留情。
骨子里,他是个如此无情冷酷的男人,连给人一点儿念想都没有。
泪水无声地滑过她那丰润的面颊,王氏赶忙用袖子悄悄擦干。小心地瞥了眼车内的人,蒋诗韵正挑了帘子看向窗外的热闹,春兰和春桃两个正交头接耳说得欢快。
还好,没人看到她这个样子。
王氏松了一口气,坐正身子,装作没事人儿一样。
其实,她这副伤心难过的样子,早就落入了蒋诗韵和春兰姐妹的眼里,只是怕她尴尬,众人才装做什么都没看见。
蒋诗韵如今已经放下心来,王氏痛过哭过,又见识到蒋德章的无情卑鄙,这回,心里对他的情分已经涤荡干净了。
只要她认清了蒋德章的为人,王氏才能真正重活一次。
都说凤凰涅槃,必要浴火重生。其实人也一样,不经过大悲大痛,怎么可能做到呢?
只是她宁愿王氏过得简单些快乐些,也不希望她经历这么痛苦的事情,可事与愿违,蒋德章给王氏下的蛊,不经历这些,永远都会种在她的心头。
回到家,下了车,王氏也不用人搀扶,竟然走得两脚生风。
春兰和春桃暗暗惊诧,想要上前扶她一把,却被蒋诗韵用眼神给制止住了。
就见王氏一路脚不停歇地往里走,却不料厢房里一人迎了出来。
蒋诗韵看时,却是贺林。
今儿的他,一身的官袍,华丽的锦衣卫服侍剪裁精良,穿在他身上,凭空生出了几分的魅惑。一袭阔气的黑色绣金的披风紧紧地披在肩上。一顶黑色的尖山帽子,衬得他面如冠玉,英气勃发。
他轻轻地走下石阶,好似画中人。
遇见王氏,他不躲不避,恭敬地行了一礼,喊了声,“伯母!”
蒋诗韵心里就捏了把汗,眼睛狠狠地瞪了过去,像是一把利剑。
这人,这不是找骂吗?明知道她娘对他没有好感,还敢挑这个时候过来?
贺林却微微一笑,回她一个淡定的眼神。
今儿他来,就是要和王氏好好谈谈的。圣旨已下,婚期就在近日,这个岳母,迟早得面对的不是吗?
行过礼,他就恭敬地站在一边,静等王氏开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