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超没脱防护服,毫不犹豫跟了进来。
七合区殡仪馆比西郊殡仪馆胆子要小,有文件也不敢轻易火化无名尸,同时也为命案侦破创造了有利条件。
小躯体冻得僵硬,韩均动作很小心,生怕碰断小女孩的胳膊或腿,侧头看了看邰超手机里发现时穿的衣服,再俯身看了一会儿脖子上的勒痕,才不动声色伸出右手。
一个三十多岁的家伙,身一米七五左右,酒糟鼻,一头短发,穿得很普通。
韩均惊讶的是小女孩不仅认识他,与他的关系不一般,并且身边有一个更小的女孩,他面目狰狞,揪起小女孩往墙角猛地一甩,然后不顾小女孩的哭喊哀求,顺手拿起一根尼龙绳……
道德沦丧,亲情泯灭,虎毒还不食子呢,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他强按捺下心中的愤怒,一边同邰超往外面走去,一边低声问:“你们是怎么想的,接下来打算怎么查?”
这种无名尸案能怎么查,邰超倍感无奈地说:“处长,我们打算三管齐下,一是大范围摸排与被害人年龄相似的失踪人员,二是请齐处长协助寻人,再就是提取dna检材进行大范围比对。”
“你们认为这孩子是本地的?”
“案卷材料尤其监控视频分析显示,小女孩遇害后七天内,经过抛尸路段的车辆并不多。机动车辆和可携带行李箱的非机动车辆全部排查过,没发现可疑,这说明外地作案七合抛尸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本地人所为。”
“国道车流量很大,又离长江大桥不远,经过抛尸路段的车辆怎么可能不多?”
“当时正在修路,两边全封闭了,只有对路况比较熟悉的本地司机,以及那些必须经过抛尸现场附近路段的司机才会从那儿走。”
小女孩的口音确实是本地的,但这个案子韩均不想等他们慢慢查,更不想让那个狼心狗肺的混蛋闻讯潜逃,轻描淡写地说:“你们先等等,我上车再看了一下案卷,然后打电话给你们确定最终清查方案。”
偶像愿意帮忙,那把握更大了,邰超欣喜若狂,急忙道:“是!”
脱掉外面一层防护服,刚回到车上,赵振兴就好奇地问:“韩处长,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这么多起积案你们为什么非要集中在一起清查?为什么自己把时间规定得这么死?”
韩均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翻看着专案组当年排查过的可疑人员,一边微笑着解释道:“我们既是办案单位也是培训单位,要留出足够时间培训。请专家过来讲一次没问题,请人家过来几次讲同样的内容就不太好了,人要集中点。
再就是想打嫌犯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侦破过几十起积案,从中总结出一个规律。案发时间越久,嫌犯警觉性越低。他们感觉风声过去了,会大摇大摆回原籍或案发地。所以我们清查积案时,抓捕往往比侦破现发命案容易。”
难怪早上出发时行动科担心人手不够,又从江城市局特巡警四大队抽调了二十多民干警,正在紧锣密鼓做各种准备。
可疑人员名单没有,韩均感觉很奇怪,干脆用最笨的办法,当起“人形图像识别系统”,连接上公安内网,一张张调看抛尸现场周边的人口户籍资料。
只要看鼻子,速度很快,根本不用投入太多精力,他点着鼠标接着道:“另外与我个人有一定关系,您肯定听曹处长说过,破案只是我的副业。江省是出口贸易大省,几乎每个月都有企业被外国政府提起反倾销反垄断或知识产权侵权调查。为了生活,为了养家,我需要接几个涉外业务,赚点辛苦钱。
同时作为省法律顾问团首席涉外法律顾问,我要参加省政府的一些涉外活动,还是省公平领导小组成员。法制办、外事办、商务厅和我的老东家司法厅总是时不时找,没那么多时间慢慢破案。”
“这么说公安厅副巡视员才是你的兼职?”
提起这个,韩大处长感觉很好笑,抬起头来如数家珍地笑道:“算是吧,不过我兼任的职务不算多,康副省长才厉害呢,几十个兼职,什么省政务公开协调小组组长、省公平贸易领导小组组长、省推进职能转变协调小组组长、省民航机场改扩建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省公务用车制度改革领导小组组长、省招标投标工作领导小组组长。
让我想想,好像还是省重大项目推进协调办公室主任、省老龄工作委员会主任、省铁路征地拆迁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省农村土地整治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省整治违法建筑三年攻坚行动领导小组组长、省高速公路建设领导小组组长、省主要污染物总量减排领导小组组长……
就想起这么多,想不起来的更多。您说说,我三个兼职都感觉很忙很忙,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的,是不是连上厕所都有人打电话。所以我想好了,干什么不能干领导,不然非得被活活累死。”
赵振兴乐了,捧着杯子笑道:“省领导有秘书,办公厅有那么多人,只要抓个重点就行了,没必须事无巨细都管,没你想得那么可怕。”
“我也有秘书,不过是私人的,但我还是感觉很忙。”
正说着,一张长着酒糟鼻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身份证照片跟本人往往不太像,韩均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确认无误才研究户籍资料,然后不动声色的上网关联,赫然发现凶手居然干过出租车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