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环对于长安也是熟门熟路,策马在长安城各坊乱转,靠着记忆半日的时间里找到了几个大匠宇文恺的后人。这几个家伙虽说都是早已家道中落,可听说杜环要请他们去安西没一个人答应,即便是杜环说待遇极为丰厚也不同意。
杜环不敢明说若去安西一人一年的待遇有上千缗钱,毕竟长安城里的公卿们明面上的收入也没有几个有这么多。几位国夫人每年从天子那里得到的脂粉钱超过一千缗钱,这都已经被满朝公卿诟病了。给一个工匠这样的待遇直接说出来,定然是会在长安引起轩然大波。
不许直接在长安说待遇几何,这是马璘特意交代的。心中诅咒这几个家伙永远受穷,杜环无奈之下只好找到了将作监,想在这里碰碰运气。长安城他已不敢多呆,寻访工匠的事情必须及早完成,若能从将作监里挖走几个不得意的匠人,也勉强算是办好了自家将军交待的差事。
蓝田县子也是勋贵,进出将作监这等冷衙门自无问题。有小吏引着杜环去见值班的将作监少监,杜环打眼一看吓了一跳。这位将作监少监一脸和善,居然是和尚书左仆射、晋国公李林甫极为相似,不过是年纪轻了一些。
见杜环神色古怪,那名少监笑着挥手令小吏自去,微笑道:“昨日在家中远远见了县子一面,没想到今日就又见县子,可不就是有缘!我乃晋国公之子李岫,忝居将作少监一职。不知县子亲来此地,所为何事?”
杜环啊了一声,心道原来是晋国公之子,怪不得和肉腰刀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是李相公子,失敬失敬。少监大人,我今日来此确是有事要求达人帮忙。”看着这个和李林甫一样满脸笑容的家伙,杜环心思一转,便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昨日李林甫已经表明了要拉拢马璘了,这将作监少监又是李林甫的儿子,这个有利条件自然是不用白不用。说不定这一次真的能找到几个合用的工匠,完成将军大人交待的差事。
李岫听了杜环所说,微微沉吟了一下,心中已是有了计较,笑道:“安西路远,转运不易,扶风侯欲要在安西自制军械,本是有利国家的好事。不过这等事情不该私下进行,而应禀明天子才是。不然的话,被有心之人知晓了,来日说不准便是一桩罪过。”
杜环连忙点头,心道若不是着急离开长安回安西,哪个愿意来将作监这等地方。就算是来将作监,原本也就是想要收罗几个低级工匠,若不是你刚好是李林甫的子嗣,也不至于把目的直接说出。
“正因如此,还望少监大人能够周全。若安西边军能自制军械,每岁可为国家节省钱帛何止十万!也就是知李相一心为国,我才敢在少监面前说这等话。若是今日是别的少监当值,我只敢求一两个低级工匠,哪里会说这些。”
“那我倒要多谢县子信任了,呵呵!”
李岫笑了笑,站起身来感慨道:“扶风侯和县子为国之心,我也是感同身受。说起来我比扶风侯还要长上几岁,靠着父亲才担当此职位,可以说是一事无成。看着扶风侯在边郡建功立业,心中好生羡慕。既是扶风侯那里缺少人手,我亦有意前往安西,随扶风侯一起建功立业,只望扶风侯莫要嫌弃。”
“什么!”
杜环一听心中大惊,看着李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过是来求几个巧匠的,哪里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状况。
堂堂晋国公李林甫的儿子,竟然要去安西那等地方?
斟酌了许久,杜环才开口道:“边军困苦,不比长安。那等地方,实在不是少监这样的贵人能呆的。少监能帮着我家将军找几个合用的人手,我们就感激不尽了,哪敢劳烦少监亲自前往。”
李岫呵呵一笑:“扶风侯父祖亦是显宦,不也去了边郡建功立业!我李岫也是七尺昂藏男儿,如何去不得安西!我自幼文不成武不就,却在器械之道上下过功夫。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也不全是靠着家父的荫庇。县子不用担心,我去安西绝不会掣肘,而是实实在在想做些事情。领军打仗不成,在安西掌管个将作营还是可以胜任的。”
杜环咧了咧嘴,马璘交待他时,可也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此事就这么定了!”李岫显得兴致勃勃,大声道,“我所擅长的,便是制作强弓硬弩,到了安西也能对扶风侯有助益。今日回去我便会禀明父亲,让他明日求天子准许此事。想要在安西另立一个将作监,制作八牛弩这等大型军械,要得到天子的允许,非家父办不到。待到天子准了此事,我便带家眷一同随你前往安西,定要随扶风侯一起做一番大事业!我父之宏愿,我会看着扶风侯一一实现!”
见李岫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杜环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这家伙的样子,似乎真是一位擅长弓弩制作的良匠,这样的人才,正是安西军现在所需要的。
“县子回去等信儿吧!明日这件事就会有所计较。”李岫显然根本不打算争取杜环的意见,便是直接做了决定,“明日旨意下来,我便会抽调良匠,带家眷和你一起返回安西。京城里的将作监实在没什么意思,到了安西我才能好好展示手段。”
见李岫这么笃定能有圣旨下来,杜环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好道:“既如此,我就静候大人的佳音了。只是我家将军想要在安西自制军械的事情,还望不要向天子提起。”
李岫笑着点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