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凝晖堂。
赵令仪在院门口就从李妈妈的怀里蹭下来,只让她们都跟在自己身后,又整理了有些褶皱的衣裳,这才举步走进去。
石老太君住的凝晖堂是第一任宁国公赵荣为母亲尉氏所建,虽然算不得富丽堂皇,却也是大气凝重,里面的陈设布置都是极好的,并不比国公府的主院平华堂差。
凝晖堂有两个跨院,如今东跨院里住的正是大姐儿赵徽音。赵徽音年仅三岁的时候父母双亡,石老太君又不放心别人照料,便接到身边亲自照看。六岁的时候,搬到东跨院,如今已经住了四年时间。
西跨院还空着,里面的布局大小都和东跨院一模一样,石老太君已经让人打扫出来,只等着赵令仪过了母亲百日之期就搬过去。
依照石老太君的意思,原本送殡以后就要让赵令仪搬过去,只是赵令仪言道自己要在平华堂先为母亲守孝百日。
石老太君念着她对母亲的一片纯孝,觉得小小的人儿就有这样的心思着实可疼可怜,也就应了。
前世的时候,原本赵令仪也是要到凝晖堂,可是因为父亲的一番说教讨好,再加上吕氏舌灿莲花,说什么留在母亲身边教养的女孩子才好,最后她自愿留在平华堂。
因年纪幼小,说话的时候没了分寸,为此,还与祖母生了嫌隙,以至于祖母在以后都没有怎么管过自己。
如今想起来,竟都是悔之莫及的事情。要是自己在祖母身边,大概也会有不一样的生活吧。
可惜的是,上辈子年幼的自己才没了母亲,有个能对自己如同母亲一般的人便只觉得她好,何况小小年纪如何能明白人心叵测,她对自己一分好,居然就看成十分了,那里知道讨好的背后都是包藏祸心。
院子里廊下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其中有老太太屋里的二等丫鬟蔷薇和紫藤,还有三太太屋里的白芍,四太太屋里的木莲,几个人正站在廊下低声说话儿,因见了赵令仪带人进来,忙就乃笑着打了招呼。
一问才知,原来石老太君正在屋里和三太太、四太太两个人商量事儿,因嫌屋里人多闷得慌,只留着贴身的一二个丫鬟伺候着。
赵令仪想着自己此时进去倒是不方便,不如暂且先别进去。
只是赵令仪的年纪到底才四岁,这几个丫鬟却都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便是在一起闲话也没什么说的。
而且只是太阳已经很高,天气不免越来越热,赵令仪小小的脸上都已经布上红晕。
“三姑娘不如先去大姑娘的院子里坐坐?老太君和两位太太议事,只怕还要一阵子时间。”蔷薇看着赵令仪鼻尖上都冒汗了,便笑着道。
赵令仪想起来自己前世今生好像都很少去大姐赵徽音的院子里,今生重回这大院子,也是从来没来过,这时候既然到了这里不如就过去瞧瞧。
“蔷薇姐姐说的是呢,既如此,我就大打扰各位姐姐说话了,且先去看看大姐姐去。”赵令仪甜甜的笑着和几个人道别。
几个丫鬟见赵令仪如此可亲,忙就客客气气的和赵令仪、李妈妈、清芷、清岚等道别,又一再的托付李妈妈照顾好三姑娘。
穿过凝晖堂旁边的月洞门,再走几步便是东跨院。
进了院门只见一溜儿五间屋子,两边又各自有三四间厢房,院中一个小小花园,里面花团锦簇,可见平日是用心打理,绿窗油壁,映着各色鲜花让人只觉得生机一片。
只是院子里却寂静一片,廊下也是连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赵令仪便直接带人进了屋里。
进了屋里,只听见五扇侍女玻璃屏风背后传出低低的声音,却是赵徽音主仆的声音。
绕过屏风,果然就见赵徽音穿着半旧的家常衣裳正在垂首做针线,一旁两个丫鬟清辉、清婷正伏在小炕桌上描花样子,让人看着只觉得温馨和谐。
大姐姐的女红针线是极好的,这是赵令仪上辈子就已经知道的事情,只是却不想才十岁年纪,女红便已经做的很是精致,别的不看,只看她手中湖蓝色的香包儿便可知她于此道上下了功夫。
想想自己,前世被吕氏误导,到了最后,一样能拿得出手的技艺都没有。还记得当初祖母要让自己学女红,吕氏私下里只说,自己是府中嫡女,将来必定也是嫁入世家做主母,将来穿的用的自然有丫环婆子张罗,学女红这样下等的技艺却是没用。
自己竟然觉得大有道理,直到出嫁都没有动过针线。果然是汗颜。
“冒昧打扰大姐姐,倒是耽误大姐姐做针线了。”
赵徽音被赵令仪惊醒,忙就起身把手中的香囊搁在针线筐子里。
她虽然今年才十岁,可亲事却已经定了,是乐昌侯府桂家的嫡长子。
面上看起来,这门亲事是大姐儿高攀了。可实际上,这门亲事却门当户对。赵徽音父亲是庶出,而乐昌侯本身却是因乐昌侯府没有嫡出,他以庶子养在嫡母名下袭了爵位。
就因为这样的出身,因此许多人家的嫡女也看不上他们,正好赵徽音是庶子嫡女,又是养在祖母老太君的身边,八岁的时候,恰巧被乐昌侯府的夫人看见,只觉得赵徽音小小年纪落落大方,倒是一点都不比世家嫡女差,索性就定了下来。
据说,这是石老太君亲自定的,乐昌侯府世子是人品才貌俱佳,连母亲都曾经称赞这是一门不错的姻缘。
事实也证明这门亲事确实不错,在自己惨遭折磨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