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战斗呈白热化,这时忽然一个轻轻柔柔的小声音插了进来:
“钱才人性格直爽,怕是误解了昭仪的一番好心,难得今日陛下在,何必弄的都不愉快,倒扫了陛下的幸?不如二位看我的薄面,就此握手言和了吧。”
牛美人着浅紫色广袖纱裙,上梳凌云髻,露出姣好的颈部线条。
这话说是劝正在撕逼中的沈如意和钱青青,可是那灵动的小眼神几乎就黏到了皇帝的脸上,司马昭之心别说是路人皆知,连马都知道个一清一楚。
醉翁之意不在酒,整副心神就全挂到皇帝身上。
牛美人虽说不是真心劝和,但是句句肺腑,没半句假话就是了。她只是不明白,这大好的天,英武不凡的小皇帝闪闪发亮地坐在那里,那俩货不好好表现却在旁边穷呛呛什么?
就是打定主意一撕到底,选个良辰吉日开战,再不然另外开辟战场也好,当着皇帝的面就迫不及待地打上了嘴仗算是怎么回事?真以为旁人见一次皇帝那么容易,勾搭皇帝的机会多到可以随意浪费吗?!
这是牛美人的心声,但热血澎湃的一众妃嫔此时哪里顾得上这个,戏正要进入高潮,却忽然蹦出个搅局的,一溜鄙视的小眼神就砸了过去。
看她的薄面?
既然知道薄,就收拾好了搁起来,拿出来显摆什么?用她做和事佬,出头捞名声?
呸!
天知道,她们恨不得这俩货当着皇帝的面撕面脸,最好挠个满脸花、毁容,让皇帝以后看到她们就有心理阴影,从此避而远之。
沈如意原本就是在妃嫔的尔虞我诈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怎么会看不出牛美人赤果果的邀宠心思。
可惜,小皇帝人家不仅心有所属,且情有独钟,为了个林才女把整个后宫的妃嫔都算计,玩弄在手掌之中,牛美人这一番美意算是对牛弹琴,生生浪费了心思。
“牛美人好大的面子,我自然是要给的。”沈如意唇角浅浅勾起一抹冷笑,“只不过,是非曲直还是当面说清楚讲明白的好,也免得传了出去,一经他人之口乱传,扭曲了原意。难道不是正因为陛下在,才更好把误会解释清楚?”
“牛美人到底年长几岁,通情达理,知规守矩,知道我本是一片好心,站出来为我说话,不然钱妹妹指不定一直就以为我是包藏祸心,找她的茬整治她呢。”
众妃嫔当下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心里那股子由人而外喷发的情感,这赵昭仪还能更无耻吗?
是人也看得出这牛美人就是当着皇帝的面买好,想出风头惹眼,却不料一山更有一山高,厚脸皮中更有皮厚者,那位赵昭仪居然就敢颠倒黑白,轻飘飘几句话就生生将牛美人掰成了队友,好似看不惯钱才人才仗义执言。
该说什么好……虽说牛美人也是自找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众妃嫔那小眼神飞的,几乎忙不过来急抽了筋。一会儿瞧瞧怡然自得的沈如意,一会儿看看尴尬涨红满脸的牛美人,一会儿又去看咬碎了一口银牙的钱才人。
这其中顶数钱才人那脸色最是精彩,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又成了紫红色,跟个调色板相似。
萧衍攥着沈如意的手,好悬没笑喷出来。
他这是选对了人了吧,战斗力强不说,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也是杠杠的,把牛美人给弄个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抽抽个小脸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这就是颗蒙尘的珍珠啊,怎么就早没发觉,生生浪费了这许多大好的光阴?
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里挑外撅,居然没两句话就把看戏的拉下水,扩大了打击范围。这种人才放在战场上就是计谋百出将军,放在朝堂上就是满肚子坏水儿的内阁大学士啊!
人才啊!
沈如意:“……”
她这又是怎么愉悦了小皇帝?
能不能咱有话说话,不要可着劲儿的抠她手心?她现在有抠手心恐惧症,一被抠脑袋就止不住往钟美人那儿想。一想钟美人,就是那黏答答的小眼神,只要想到这事让小皇帝瞧出端倪,她又是分分钟被弄死的节奏。
“宫里最是不缺这种墙头草,抱大腿的。”钱才人气极反笑,大眼睛死死盯着牛美人,恨不得就这么把她看死似的。“若我记得没错,当初不就是这位通情达理的牛美人把昭仪你推到太液池,好悬没淹死的吗?怎么,现在又不是当初,看着昭仪这头风头正劲,便往这边倒过来了?”
若不是拉一个打一个,沈如意真要为钱才人这张小嘴给拍巴掌叫好了。
那小嘴皮子那叫一个利,分分钟就把牛美人的老底给歇起来,炮火那叫一个猛,直将牛美人轰的毫无招架之力,一张俏脸憋的通红,憋了半天吭哧出了一句:
“当初,当初是误会来的。”她果断舍弃听不懂人话的钱才人,选择了抱沈如意的大腿。“昭仪英明,断不会误以为妾有不轨之心。而且,妾已当面解释过,那时事发突然,妾离着昭仪还有好几步远,真心与妾无关。陛下,当真不关妾的事啊。”
她一边向沈如意解释,一边又想着不能让皇帝当真以为是她推的赵昭仪入水,于是看一眼沈如意,看一眼皇帝,就两个像是不够也看似的,小脑袋左摇一下右摆一下,忙的不亦乐乎,当下就有几分头脑发晕。
“牛美人的意思,赵昭仪若是不相信你是无心之过,就是不英明?”钱才人扬起小下巴趾高气昂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