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是九月末,赵秀和魏倾的禁足期已满,算算也是该放出来的日子了。
魏央穿着银鼠毛滚边的小袄,衬着一张脸尖而小巧,仰起头来,看着已经略显丰腴的孙姨娘,“姨娘为何苦着一张脸,倒也叫肚子里的弟弟不开心呢。”
由于赵秀禁足,孙姨娘又掌着一府之事,这一个月的日子过得甚是舒坦,可是一想到赵秀就要出来……孙姨娘一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是怕这日子又开始不安生罢了。”
“姨娘担心什么,”魏央自琉璃碗里拿出颗葡萄,细细剥了,“姨娘手掌一府之事,又身怀六甲,揣着咱们魏府的接班人,合该是咱们府上最金贵的人,凭谁也盖不过姨娘您去,大夫不已经诊断姨娘所怀的是个男胎了吗,央儿瞧着,姨娘将来便是被抬做平妻也是使得的。”
孙姨娘听得这话眸子里便是一阵光彩闪过,若是之前孙姨娘想的不过是能和魏岚吃饱穿暖的话,现在她肯定就不只满足于此了,腹中已是男胎,若是仍为庶子,便是丝毫没有与魏然抗争的筹码,若是能抬为平妻……
孙姨娘母家没有势力,想要做正妻便是痴心妄想,可是如果能抬为平妻……思念及此,孙姨娘讪笑了一下,“二小姐打趣妾身了,能在二小姐面前称一句妾身已经是老爷给的福气了,若是妾身惹了老爷生气,贬为通房丫鬟,妾身不也得受着吗?”
一旁的魏岚只是轻轻给孙姨娘揉着因为怀孕而水肿的腿,虽是听着两人谈话,却是一脸迷茫,魏央见魏岚朝自己望过来,眉眼弯弯朝她笑了笑,仰起头看着孙姨娘道:“姨娘何必妄自菲薄,姨娘若是想,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
魏央并不多说,只是一脸成竹在胸的神色,由不得孙姨娘不信,孙姨娘也是个聪明人,不再多言,只说了句:“那便仰仗二小姐了,算着日子,赵姨娘和大小姐今日也该出来了,不如咱们去给老爷请安?”
魏央抿唇一笑,显然是懂了孙姨娘的意思,便起身与孙姨娘母女二人一同往魏成光处去了。
果真不出几人所料,魏倾与赵秀刚刚解了禁足,在魏成光处将将坐下。
“女儿知错了,”魏倾发了几天的脾气之后就被魏然派去的人“提醒”了几句,现下略微低着头,身形瘦弱,好似不禁风的弱柳一般惹人心疼,“是女儿的错,惹得父亲生气,还望父亲莫要往心里去,疏远了女儿……”
赵秀也是在一旁红了眼眶,见魏央三人进来,赶忙用手背揩了脸上的泪水,笑了笑起身,“妾身见过二小姐三小姐,见过孙姨娘。”
魏央见着赵秀像是一幅被人欺负了的可怜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几日不见,姨娘和姐姐都消瘦了些。”
“从前是妾身的不对,禁足这一个月妾身也想通了,人活一世,还是家中和睦最为要紧,从前的不是,还请二小姐原谅。”赵秀说着,又是眼眶一红,泪珠在眼中打转,好像马上就要掉落出来一般。
前世也是如此,赵秀和魏倾最擅长的便是装可怜,偏偏自己和父亲就吃这一套,今生……魏央咬紧了牙……莫说你们作恶,便是不作恶,前世之事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行了行了,”魏成光纵使有再多的气现在也尽消了,出来打了个圆场道,“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以后你们都和谐着些,叫我省点心,比什么都强。”
赵秀赶忙和魏倾赶忙应着,魏央却是不说话,等魏成光的目光打量过来,才嗤笑了一声,“女儿自然是本分的。”
本分?本来就是分分钟恨死你的节奏!
魏岚咬了咬唇,仰头看了孙姨娘一眼,也不管魏成光,只小声却坚定地说了句:“只要没有人欺负姨娘……”
孙姨娘闻言便是眼眶一红,幸好自己还有个女儿,在这个大宅院里,哪里有什么亲情可言,亲生孩子差点被人害死,自己的夫君只是轻描淡写地禁了一个月的足,要她怎么能不恨!
一行人已经说了一会子话,夏菡方才姗姗来迟,一进门瞧着这么多人,微微笑了笑各自见了礼,这才对魏成光福了福,“妾身早起觉得腹胀恶心,坐了一会儿才舒坦了些,这才来晚了,老爷莫要见怪才好。”
魏成光还未说些什么,赵秀却是眸子一亮,喜出望外地说道:“腹胀恶心?夏姨娘莫不是有了吧!”
夏菡抿了抿唇,娇羞地低了头道,“这几日一直如此,这个月的葵水也没来,我也不知……”
夏菡还未说完,魏成光便是高兴得胡子一抖,“好,这八成便是了,回头找个大夫好生瞧一瞧,好,真是好啊!”
魏央下意识地往孙姨娘处看去,却见她已经是白了脸,是啊,自己怀孕的时候夫君不见有多欢喜,自己的孩子差点没了夫君也不见有多愤怒,偏偏这娇妾稍微有了点有孕的迹象,夫君便欢喜成这个样子,是个女人,怕都受不了吧……
色衰爱弛,果真如此。
魏央又看向赵秀的方向,只见赵秀满脸欢喜,不见半分嫉妒,倒真像是改了性子,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得夫君有了子嗣而开心,可这种说法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便是让魏央再受一次烈火焚身,她也不信赵秀会改了性子,可若说是装的吧,赵秀未免装得也太好了些,竟看不出分毫破绽,且赵秀看夏菡的眼神……魏央眯了眼睛想……好像有点奇怪……
几人正各自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