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大家一起糊弄皇帝”的游戏,能在刚过三十岁不久就将周围亲密的人逼到这个份上,也是一种本事了。可以预见,如果元和帝再这么变本加厉十几年,连整个朝堂也要加入进来了。现在,已经有个别人不堪忍受这样的皇帝,有意有意地参与其中了。姜长焕就是这里面比较积极的一个。
又成功糊弄过去一回,姜长焕记下了周遭的景物,又拣起两根树枝交叉着摆放,算是做个标记。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将来会有什么用,只是正在开始养成的习惯——凡事留点根,总不会错的。
做完这一些,带着几个一直默默无言的军汉,再默默地回去复命。
与姜长焕的心情差不多,元和帝闻说柳氏已经处理完了,连日来布满焦虑、阴霾的脸刹时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蠢侄子也不用“滚”了,哪怕姜长焕依旧用“艾玛,有点好奇又不敢问,为了小命还是算了吧”的可怜眼神看着他,元和帝也没有再生气。反而很和气地问:“你哥哥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该拨的银子都发下了么?”
姜长炀弟兄俩现在都是辅国将军,照着规定,凡娶妻,都有拔的几百两银子贴补。这笔钱是国家出,也是怕这些宗室手头不宽裕,娶媳妇儿都紧紧巴巴的丢人。闲散宗室有这一笔巨款,别说成一次亲了,省着点儿,娶三回媳妇儿都够使了。
不过那是一般的情况,到了姜长炀这里,娶的是皇后的侄女儿,国公的闺女,他自己还争气,官职并不低,婚事的排场就不能小了。承平日久,奢侈的风气渐浓,尤其是婚丧嫁娶,都是要做出来给人看的。哪怕是个穷官儿,嫁个闺女,盒子里只放两件衣裳也要算一抬,凑足个三十二抬就为了好看。姜长炀这排场,当然也不能小了。几百银子,也就只好打个底。
姜长炀带兵的人,同他爹一道,也没少发财,又有立下功劳之后的各种赏赐,自然是不缺钱的。姜长焕倒是会回话:“都是我娘在操持呢,您还赏了不少钱粮,尽够了。顶多别那么大操大办么……”
所有的皇帝,哪怕自己很注重享乐,也要提倡节俭,至于下面做不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元和帝以清净简朴昭示世人,姜长焕这种说法正中下怀,一开心,他就大方了起来。打死他也不承认,这是对之前怀疑姜长焕弟兄俩的补偿:“他也是苦尽甘心,一辈子就这么一回的大事儿,怎么能俭省?去到内库里再支两千银子,添补添补,必要将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你哥哥一份,也有你的一份……”
哎呀,心情突然就不好了起来呢!姜长焕的老婆,原本是该归他的呀!
姜长焕这回是真猜不到他为什么会不高兴了,刚才还好好的,钱也是他自己要给的,难道说完了才发现两千两是笔巨款,想赖账了?不能够吧?姜长焕试探地说:“那臣就不客气啦,哥哥那份儿叫他亲自上表谢您。”
元和帝不耐烦地摆摆手:“这点子事,还用谢?都老老实实的当差,别给我添堵就行了!”钱都付了,爱妾也归你了,越想越不甘心,非得叫姜长焕给点补偿不可,“你,不要四处乱晃了,北镇抚司近来这么忙,你倒悠闲!再这么闲下去,我叫你一直闲着!”
姜长焕吐吐舌头,顺势告辞。一道走一道腹诽:这都是什么毛病!
一个一个的身边人,就是这么被元和帝逼成黑的——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变脸。遇到这样一个人,神仙都受不了。还是回去问问老大吧,总觉得跟他有关系。姜长焕也是一身螃蟹壳,等闲风吹雨打破不了,他直接回家去了,连北镇抚司都没进——事情还没闹开呢,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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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正忙着,简氏要操持两个儿子的婚礼,还不是同时举行。房子倒是可以一块儿修葺翻新,其他的如彩棚、红绸一类就得备两份儿。两个儿媳妇出身不一样,说起来是长媳金贵一点,然而简氏对瑶芳更喜爱一些,更兼认定了瑶芳能给小儿子带来好运气,越发不肯怠慢了她。
这一下要准备的东西就更多了。
钱……也花得很美妙。简氏手头钱不少,办这两场婚礼的花费也不少,满打满算下来,家里现银也花得差不多了。姜长焕带来的消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听说有两千两,简氏顿时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不用我拆东墙补西墙了。”
姜长焕四下张望:“我哥呢?”
简氏这才想起来:“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你怎么回来得这般早了?你做什么去了?好不容易有个差使,你倒是上点儿心!万一惹得圣上不高兴了,你再……每年领那么点子俸禄养一家子老小么?”
越想越担心,放下手上的账本,简氏将儿子拎了来,好一通数落:“你就要成亲的人了,稳重些。别叫亲家说我坑了人家的闺女,好不好?”
姜长焕道:“我进宫去啦,给圣上办了件事儿,要不他怎么赏银子的呢?”
简氏道:“你就不耐烦吧!等媳妇儿进了门,叫她管你,我才懒得操这份闲心呢,吃力还不讨好!”
姜长焕笑笑,看来他哥真是个认真工作的好青年,还没到时候,没回来。耸耸肩,跑去书房翻出几本卷了边儿的薄册子,慢慢研读。这里头都是一些与他关系不错的军汉给他的“机密资料”,并非官方的正式档案,而是他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