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衿顶着烈日东奔西走忙了大半天,总算把清单上列的东西全都买齐了送到该送的地方。至于乔至清的寿礼,叶子衿则挑中了一幅《云山幽趣图》。她曾记得报纸上刊登过一则新闻,说是乔至清把自己收藏的几件古玩拍卖后筹得的钱捐给了复旦公学的美术学院,还传言他早年曾师从名师徐白渔学画。叶子衿想着徐白渔善画山水,送这副颇有收藏价值的《云山幽趣图》应该符合乔至清的眼光。
当她再次走进孟昊翔的办公室时,孟昊翔正准备出门。她沉了沉心绪,将画放到孟昊翔的桌上,还是有些置气,语气冷冷道:“孟老板,你交待的东西都已经买好送到了,这是要送给乔老板作寿礼的画,我挑不出别的了。”
孟昊翔看也没看一眼,直接道:“嗯,没你的事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叶子衿望着桌旁呼呼转动的电风扇,心里有些烦躁。这间屋子里十分凉爽,她刚从暑天里进来,按理说应该神清气爽,可当她见到孟昊翔这副不以为然傲慢的神情时,却莫名地气闷。
孟昊翔经过她身边时,好像想起了什么,对叶子衿道:“明晚乔老板的寿宴你要和我去一趟,出席寿宴穿的衣服你自己去百货公司挑,尽量往好里挑,不要失了宝辉洋行的面子,账记到我私人头上。”
叶子衿问道:“孟老板总要说个预算吧,省得我买贵了某人要说我贪公家的钱。”
孟昊翔微征,笑了笑,“这个还不至于,你只管挑,珠宝首饰什么的也一并买了。”孟昊翔心中自嘲,要是叶子衿真是那种用金钱和甜言蜜语就能搞定的女人,那事情反而简单了。
叶子衿想了想,郑重道:“既然孟老板把这件事交给我自己做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您别忘了我就是个裁缝。”
孟昊翔唇挑笑意,双手抱在胸前打量了她一眼,道:“你算盘倒打得精细,想用置办礼服的钱抵债?”
叶子衿故作一无所知,道:“你刚才都说了,让我自己去挑的。”
孟昊翔知她耍滑头,觉得有几分有趣,又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要规定预算了,一百大洋足够你买了,不然你买个几百大洋的,没多久就能还清欠我的钱了,恐怕到时候再雇你这个翻译就难了。”
叶子衿也不怯,缓缓道:“开始还想称赞孟老板慷慨大方,没想到你马上就变卦了,看来跟你谈生意当真是要白纸黑字写明白了。”
在这宝辉洋行里,还没有人敢明里暗里地嘲讽他孟昊翔,可现在叶子衿不动声色地将他奚落了个够。他见她双颊红润,额上还蒙着一层薄汗,知她这一趟跑累了心中难免不悦,虽然叶子衿对他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可孟昊翔看着却再也生气不起来。那日在医院她冲进来时,他分明看到了她眼里的担忧和焦急,他情愿相信她是在乎他的,至少不希望他死……
孟昊翔没有再与她争辩,也许钱江说得对,自己对她不能总那样,一见面就吵,似乎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
“衣服的事你自己定吧,明天的晚宴很重要,我不想看到自己身边的人穿得不入流。”孟昊翔交代了一句便走了。
叶子衿见孟昊翔还是将衣服的决定权交给了她,颇有些意外。在孟昊翔说礼服的事情时,她就已经想好了,将那笔钱省出来,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还有更长远的打算,叶子衿知道参加乔至清寿宴的人都是上流社会的达官显贵,如果自己能穿着沈记的衣服出席,也许能为沈记带来一点生意,万一名气出去了,沈记就不愁生意了,她也自然不用愁还债。说到头来,还是孟昊翔曾经的话提醒了她,沈记和锦鸿楼就差在了招牌上,要宣传沈记的招牌,这次倒是一个好机会。
回到铺子时,叶子衿见子峥和汪新雨也在铺子里帮忙。
叶子峥见她回来了,沉下脸有些生气道:“姐,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你背着我去宝辉洋行做翻译,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叶子衿看向柜台的小月,小月忙低下头去翻账本。新雨见子峥真的生气了,过来劝道:“子峥,你别跟子衿姐生气,她也是不想让你担心……”
子峥不耐烦地甩开汪新雨的手,对叶子衿道:“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弟弟了?你这样我怎么能不担心?宝辉洋行那边不要去了,我去找孟昊翔说,还债的事我帮你一起扛。”
叶子衿一听子峥要去找孟昊翔,着急道:“你不要管这件事,回去好好念你的书,我只是暂时做宝辉洋行的翻译,等钱还清了我就不会去了。”
一向听姐姐话的子峥却不再顺从,见叶子衿一脸坚决,子峥气道:“一千大洋啊,什么时候才还得清!那个人安的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是还不清,你难道一辈子在那个人身边?”
姐弟俩正闹得僵,小月和新雨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们也没见过这两个好脾气的人一起发脾气。这时,小武忽然从里屋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叶子衿面前,眼圈红红道:“子衿,你拉我去鑫达赌场吧,钱不要还了,照了他们的规矩办,要杀要剐随便他们。总之错是我犯下的,要扛也是我一个人扛,不能把你们拖下水。”
叶子衿和子峥忙扶了小武起来,姐弟二人也没了争吵的心思。叶子衿喝道:“你这是说什么胡话!一千大洋虽然是个大数目,但日积月累也不是还不起,人命可比钱贵重得多。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