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嵇府,夕颜全然没有了欢色,依儿以为她也许在生自己的气,便向她赔罪。
虽是主仆关系,她待她极好,也让她无所顾忌,今日的针对,也许丢了她的脸面。
“不是因为你,而是,我放不开过去。”
萧宏然,日日夜夜念叨的名字,却也是让她受天下人耻笑的名字。
初闻萧宏然,在四年前。
姑姑无意的开口称赞这个男人之时,起初也只是听了名字,却并未在意,只是日子久了,姑姑天天念叨着,这不记,也便了然于心了。
姑姑说‘礼部侍郎之子,才艺双全,德才兼备,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是众多女子理想对象’。
她不以为然,以为姑姑夸大其词,这天朝脚下,若有此男子,为何自己却不知道?
她开始偷偷打听他的消息,偷偷去他常去的诗歌对会中。
初眸一眼,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那温润而雅的公子,不仅风华绝代,还是个正人君子。
也许,他比姑姑说的还要好上几分。
至那后,她便芳心暗许,话中暗藏了对他的心思,姑姑是过来人,听出了她的意思。
她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便向太后请懿旨,让萧宏然娶了这个情窦初开的嵇夕颜吧……
只是,她未曾料到,这一切便在金銮殿上破灭,她的心,碎成了一地。
萧宏然不动神色的委婉拒绝皇上的请求,虽然不想让她难堪,却还是间接的破坏她在天朝的名声。
她不懂,她是天朝第一美人,是天朝富可敌国的千金,为何他会看不上自己?
起初,她气,气他拒绝了他?气他是否因为没有见过她才拒绝的?气他是不是早一步心里有了别人?
可是。
渐渐地,她看淡了。
娘的死让她对幸福有了一些觉悟,但凡姻缘,无法强求。
爹爹虽为天朝首富,江南的生意也做的风声水起,但很少时间回家。
他有许多老婆,娘虽然是正妻,却也抓不住爹爹多情的心,如今娘死了,紧接着,是二娘,三娘,四娘……
爹爹接二连三的老婆都巴不得她嫁出去,她们不管她嫁给了谁?
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也好,是封地的诸侯也好,是哪家的贵族公子也好,只要她嫁出去了,那么他们也乐得逍遥自在。
因为,从此,嵇夕颜,再也无法威胁到他们的任何地位。
可是,几日后,她要嫁给的郎君,是天朝最富盛名的风 流王爷许恒弋。
那些娘明理在祝福她,暗地里却是笑话她,跟她的亲娘一样,无福消受,这叫她如何忍的下这口气?
但凡能忍便忍,她知道,她若哭,她若恼,她若绝望,那些看好戏的人自然乐此不疲。
她笑了笑,那笑却还没到眼角,姑姑风风火火赶来。
她连忙拉住姑姑,殷勤的给她接风洗尘,还不忘拿起扇子搧搧姑姑流下的细汗“姑姑,这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她的期待,取决于姑姑的一句话,她希望什么,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却见姑姑迟疑的不肯说话,她僵硬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却未敢开口。
只怕这一说,身入冰窖,支离破碎。
两人僵持片刻,几刻后。
姑姑方才开口“夕颜,看来姑姑这次是真的帮不了你,这次是皇上特下的圣旨,太后说,皇上已有意你与许王爷结为连理。天命不可为,切勿反抗。你开心的嫁入王府,许王爷虽然花名在外,但你嫁过去是正妃,纵然他娶了多少的小妾,他也定会真心待你。”
姑姑一番话,让她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松开手指,她的眼中隐含着一丝的冰冷。
皇上说‘王爷fēng_liú太久必定收不住心,这天下美人唯有嵇闽侯之女甚得朕心,朕相信假以时日,定会有所收敛。’
“我不嫁。”声音徒然变冷,即使是毫无道理的抗争,她却想任性一回,只觉得心脏边,呼吸滞带。
“夕颜,皇恩浩荡,一年前你错过了,就不该再去奢望什么,或许许王爷是你最好的选择,姑姑也希望你好,今日许府已下了聘礼,明日许王爷便会登门拜访,你去见他一面彼此有个了解也好,姑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这么快……
原以为姑姑神通广大定会让皇上收回成命,可是终究还是能力有限,天朝男女成婚前一个月都是不能见面的。
她知她性子烈,便还是为她争取到了一个见面的机会。
毕竟,见了面,到结婚时,不至于显得陌生。
依儿想去安慰她,可是被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吓住!
姑姑使了个眼神暗示依儿让夕颜安静安静,两人无声的关上房门!
夕颜颓然的闭上眼睛,脑子一片空白。
她回忆起那翩然如仙的男子,回忆起他吟诗作对的卓然风姿,又回忆起小时,娘总把她抱在怀里的温暖。
如今这一切都回不来,她要嫁给那个连一面都未见过的陌生男子,还要和他……
眼泪落在手心,化为晶莹水珠。
突然,天空一道闪雷出现,带着狰狞的深冷,穿透云霄,不到一刻中,那倾盆大雨,磅礴而下。
原来,这破灭的不止是心,还是那藏在少女懵懂中扼杀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