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南不是云岩镇的人,云岩镇上的人也不知道他打哪里来,只是在九月一个大雨过后的清晨,看到他拉着小毛驴,后面拖着一个小板车进了云岩镇。
小板车上坐着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姑娘,生的是粉雕玉琢,比人家官家小姐生的还要好看。
看起来也不像是家世很好,有人瞧见他们去了官府,没过几天云岩镇上就在传,有人买下了镇外西口村山上的一块地。
而余下的日子里,人们常能看到那个外乡人到镇子里来添置家具找人运送上山,此时人们才知道,买下山上那块地的人就是半个月前进镇子的父女俩。
而此时的山上,辟出来的上下坡平地里已经种满了大大小小的桃树,苏向南特地选了这片地方,原来就有不少桃树,花了几十两银子买下来,每年再交点地赋就行了。
“爹爹,什么时候可以吃桃子。”小木屋里走出来小姑娘,穿着粉粉嫩嫩的小花裙,小跑着到了苏向南身旁,苏向南一把抱起她,轻勾了勾她的鼻子,笑道,“原来的这些,养个两年差不多了,新种下的得三年。”
“好久啊。”苏合香鼓着小脸,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眼睛张的大大的,有些犹豫,“爹爹,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苏向南微微一怔,抬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你喜不喜欢这儿。”
苏合香用力的点点头,“喜欢。”
“这是你娘的心愿。”苏向南看一片儿还未长成的桃树林,“你娘还在世的时候就希望能带着你,住在这样一片林子里,每年酿点酒。”
年幼的苏合香还懵懵懂懂的,知道的并不多,她知道爹爹是个酿酒师傅,娘品酒很厉害,半年前娘亲病逝,爹爹就带着娘亲的骨灰和自己一路云游,最后来到了这里,说要在这儿建一片桃花林。
苏向南带着女儿把妻子的骨灰埋在了屋后的桃花林里,没有立碑,按着妻子的愿望,要和这桃花林融在一起。
第二年的时候云岩镇上有几家酒楼的掌柜知道了苏向南的身份,他是个酿酒师傅,偶尔下山来会卖给他们几坛酒,数量不多,客人喝过了都赞不绝口,渐渐地积累了一些小名气。
而苏向南鲜少带着女儿下山,他教她读书写字,教她琴棋书画,这个酿酒师傅甚至还会教女儿针线活。
......
初见云殊是在苏合香五岁生日的那一年,阳春三月,山上的旧桃树第二年开花,在爹爹的身旁,苏合香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小乞丐一样的男孩子。
苏合香记住的不是他破破烂烂的衣服,而是他一双清澈澄眸,带着一些警惕和好奇,又显了几分拘谨。
苏向南是在送酒时看到了这个孩子,当时他正在酒楼旁的巷子里被两个年长一些的乞丐训斥,浑身脏兮兮的靠在那儿,神情执著的很。
他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这个孩子,兴趣就是有了眼缘,苏向南看他小心翼翼把找来的馒头藏到怀里时心中就生出了要带他回去的念头,于是他花了三十两银子从那个乞丐贩头头处把他买了下来。
苏向南还打听了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是跟随逃难而来的人,到云岩镇的时候就已经是孤身一人,被那乞丐救下,跟着行乞,话也不多,讨的钱倒是比别人多,因为生的一副好皮囊,也因此常常受那些年长乞丐的欺负。
苏向南告诉女儿,这是他新收的小徒弟。
......
“合香,带他去洗洗。”苏向南因为买了个徒弟回来耽搁了时间,这会儿得赶紧给女儿去烧面蒸米糕,招手让女儿照顾他,转身就进了屋子。
苏合香走上前仰头看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哥哥,咧嘴给了他一抹璀璨的笑,伸手去牵他的手,声音软软柔柔的,“你跟我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脏兮兮黑漆漆的,和她白皙的小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当他要挣脱,她那好听的声音又传过来了,“不知道爹爹有没有给你准备衣服,我先带你去洗洗。”
脑海里最近的记忆都是混乱不堪,一张一张凶狠的脸,还有流浪那些日子苦难和亲人逝去的悲伤,如今眼前的人更像是美妙平宁梦境般的存在,亲和的令他舍不得松手,想要更亲近一些,才觉得更真实一些。
他不由自主的跟上了她的脚步,由她牵着,走到了主屋旁的小屋门口,这儿放着几个大水缸,里面是清早苏向南抬来的水,苏合香冲着屋子里喊,“爹爹,水准备好了没。”
屋内传来苏向南的声音,“好了,就在屋里。”
苏合香冲着他甜甜一笑,“来,先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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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大的孩子要在五岁大的孩子面前脱衣服,他害羞的很,苏合香却主动的过来帮他把外套给脱了,捡来的衣服穿了已经好几个月,袖子都没了半个,看起来狼狈又滑稽,苏合香转身去替他找洗澡的胰子时他已经自己脱了衣服,跳进小木桶里了,脏兮兮的脸颊泛着不易见的红。
“咦,你这么快呢。”苏合香看他已经浸到水里了,撩起袖子踮起脚要帮他擦洗,他赶紧从她手里拿过了布巾和胰子,声音低低的,“我自己来。”
苏合香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云殊。”
“真好听,我叫合香,我去给你准备衣服。”
看着那一抹小俏影出去,云殊羞的连耳根子都红了,远远的听到外屋那儿时不时传来的说话声,云殊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