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光沉了口气道:“小路姑娘,你适才说急着追火鼠,我便放你走了,你却派了灵宠反追到我青羊观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路芬芳汗颜道:“晚辈……晚辈实非故意,但火鼠实实在在是躲到贵观来了,未事先禀明情由,确是晚辈的不是。”
“小路姑娘这话什么意思?”宋惜光眼中一道寒色闪过,竟照得百多只火把的光焰都矮下去一分,“你是怪我包庇了火鼠精不成?”
“晚辈并非——”
“小路姑娘是不是又要说,火鼠精已经捉到了,你还要搜搜我青羊观其他地方,看看你朋友藏在哪里啊?”
这下路芬芳知道,宋观主是真的生气了。苏合蓝睛都骑到青羊像上撒野了,人家能不生气么!路芬芳只有尽力赔不是了:“宋观主,草精放肆作乱是我管教不严,但现下除妖要紧,救人要紧,等此要事了结,我愿听凭观主责罚!”
宋惜光闻言笑道:“除妖要紧?救人要紧?难道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可以不尊不敬,胡作非为了吗?”
宋惜光短短一句话说得路芬芳好不尴尬,她只顾着忙自己的事,全然不顾青羊观的感受,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求别人的理解和配合,确实是她不对。
但是,现在澄雷生死未明,哪里是辩谁对谁错的时候。她便咬咬牙说道:“宋观主既不爱听冠冕堂皇,咱们就说点实在的吧。敢问宋观主,若非苏合大闹到如此,观主知道青羊观中混入妖怪之事么?”
宋惜光听言,默然不语。火把的光照在他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颜色。路芬芳便缓缓说道:“如果适才在山门外,晚辈质疑观中有妖怪,观主会准许晚辈搜观么?”
宋惜光还不说话,脸皮越发僵硬,如同木雕似的。路芬芳接着说道:“观主不许晚辈搜观。晚辈也不能硬闯进去,任由那火鼠隐匿在混元殿中,后果会是怎样?”
“哼。”宋惜光冷笑道,“如此说来。我反而该谢谢你了?”
路芬芳拱手道:“不敢,晚辈不行损人利己之事,只是世上没有两全其美之事,少不得要两害相权取其轻,抛下重重顾虑先捉了火鼠。苏合对青羊像不敬。我自会责罚管教;但火鼠在慈航真人宝象前捣乱,咱们难道不闻不问么?”
路芬芳这番话把宋惜光说得笑了,是轻松得笑了。随着这声笑,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之感也烟消云散。宋惜光捋须道:“早闻小路姑娘机敏果敢辩才无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咱们修仙之人不是考秀才、作谋臣的,想靠三寸不烂之舌走遍天下,却还差了点意思。”
宋惜光不是孤陋寡闻之人,路芬芳和天墉、太素二派的因缘过节他应该早就知道的。他也点明了,修仙之人练的不是嘴皮子上的功夫。路芬芳想过他宋惜光这一关,不亮点真本事是不行的。
路芬芳便问道:“那宋观主的意思是——”
“你的两个灵宠肆意妄为,我只能暂时替你看管一下。你现在把火鼠放出来,若你能凭自己的力量捉到,我便放了你和你的灵宠去;若是先被我的弟子们捉到了,你和你的灵宠便要留在我青羊观,洒扫玉皇殿三年。”
宋惜光说着这话,脸上仍是严肃又略显僵硬的神色。至此路芬芳终于明白了,这修仙界中哪里论什么德行高低,不过是修为低的听从高的。势力强大的任意凌辱无名小卒。一百多火把如熊熊燃烧的林海将路芬芳翻滚在其中,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好,就依观主所言吧。”
路芬芳话音刚落,宋惜光拂尘一挥。先前包裹着火鼠的枝条便瞬间崩断了。火鼠箭似得蹿了出来,似乎要直飞入月亮中去!
百位青羊观弟子也举着火把相继飞起,竟如月下流萤一浪一浪朝火鼠围去,从路芬芳这个视角根本看不清哪里是火把,哪里才是火鼠。路芬芳施展出幽入冥诀紧跟上去,大队人马一下子便涌到了三清殿和混元殿之间的八卦亭。
青羊观弟子们将八卦亭团团围住。火鼠要逃只能往天上逃了。路芬芳一面逼近,一面用霜烈丁香咒击退了好几个想要阻拦她的道士。路芬芳想道,青羊观却人多势众,若分作两拨,一拨五十人专门捉鼠,另一拨五十人专门拦她,她也是必输无疑的了。
想到这一层,路芬芳干脆远远停在三清殿檐角上,且看他们如何捕捉。只见那火鼠在八卦亭里上蹿下跳,比幽魂还要神出鬼没,耍得几个小道士在亭子里撞得鼻青脸肿,哪里抓得住;其余外围的人虽然想用法术捕捉,但金木水火土得施为下去,八卦亭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火鼠却连毛都没擦掉一根。
路芬芳见状,不慌不忙从乾坤袋里摸出一粒红色丹药来。此丹名为灵圣丹,服之可以增强一刻钟内五行法术的威力,是出行前清音嘱咐路芬芳带上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路芬芳服了丹,发动了她目前学到水系术法中最厉害的一招“云雷泽沛”。她手掌中起先只有细细冰凉的水珠凝结,紧接着便是一小股冰冷的风暴飞转波动,缓缓伸长做一条半透明的细鞭。那鞭中却有无数细如蚊脚的冰刃浮流转动,继而忽然向那八卦亭中甩去,瞬间分作八股,一股卷住一根滚龙抱柱,嚯得就将八卦亭整个端了起来!
青羊观的道士哪里见过这阵势,远远散出一块圆形空地来,只怕这八卦亭随时会砸落下来。那火鼠还在八卦亭顶子上躲着,见四面都是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