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陪你治好腿伤。”周重璧说道,“咱们就这么走了,太素宫的人不会轻易甘休,现在应该已经在紫翠峰下盯着咱们了。”
周重璧喝完酒,忽然转过身,手扶着窗台,面对着烂漫如梦的丁香海默然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清音真人未时末来给你看伤。”周重璧忽然就从那窗子翻了出去,“我先出去一趟。”
“诶——你去哪儿?”
路芬芳仰着脖子,看那丁香树翻摇几下,早已没有了周重璧的身影。周重璧走了,她自己在这空荡屋子里好没意思,便又神游丹炉浇花种树,快到未时末才出来,接受清音仙人诊治。
在路芬芳的想象中,清音仙人应是一个须髯银白,顶发光秃,脸皮皱得像丑橘,背上背个大罗锅的老神仙。可他现在就坐在路芬芳面前,喊了路芬芳两声,路芬芳都没回过神来。
这——这才能算是修仙界的美男啊,什么武英韶叶君亭,加起来再翻十倍都比不上清音千分之一的风华。他头发和眉毛虽然鲜洁如雪,面容却仍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微垂长睫下一双秋瞳中如有星河转动,若被这样的眼睛看上一眼,真是要心旌摇曳,魂飞天外了!
“路姑娘,我要看你的伤口了。”
“嗯?哦。”
清音起身看了看,路芬芳那腿上伤口已经水肿透明,若非有一道真气护着血脉,早就坏死了。清音皱眉道:“之前是哪个庸医给你看的?”
“是……是太素宫凝丹长老。”
“呵呵。”清音淡笑,不再评论,只叫身后小道童把药囊拿来,取出一只玉葫芦来。他打开塞子,对路芬芳道:“有些疼,请路姑娘一定要忍耐。”
“嗯。”路芬芳咬了咬牙,别过头去。清音一面将淡黄色的药粉洒在路芬芳患处,一面说道:“你们藏玉幻境毒阵中用的是青蟾幽液。这种毒见水散得便快,驱毒时任何水属性的药材和灵宝都不能用,用了就会加重伤情。严格说来,不光水属性。与之相生的木、金两类也是不能用的。”
路芬芳听着清音说话分散注意力,半天也等不到痛感,悄悄回头看去,原来清音已经伤完了药,开始包伤口了。她惊道:“清音仙上。这个,一点都不疼啊!”
“是么,纯阳散不算温和,你在女子当中算能忍痛的了。”清音说道,“从今日开始三天,每天未末申初换药,待毒液清干净了,才能接骨。”
“多谢仙上。”
“先别忙着谢我,你虽用真气裹住毒素不至扩散,但断骨许久。骨头已经长歪了,须得掰断重新长好。”
“啊?”
路芬芳如遭晴天霹雳,刚才还高兴着不疼不疼,这下疼的来了。清音起身欲告辞,忽然皱了皱眉道:“山下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其栋,你去看看。”
那童子道了声“是”,便疾奔去了山下。路芬芳耳力不及清音仙人,但想也想得出,是太素宫的人追来了。她惭愧道:“仙上。现在想是我师叔和师姐追来了,给你添麻烦了。”
清音摆手道:“你是重璧的朋友,不用和我说这些客气话,也不用如此客气称呼。和他一样叫我清音就好。”
清音虽然这么说了,路芬芳还是不太好意思,短短一会儿工夫,她还不甚了解清音的脾性。路芬芳说道:“刚才他和我好好说着话,突然跳窗子就走了,不知是不是去山下支应了。”
“周重璧的心事从来不对别人说。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猜到。但是他这次回来,好像变了许多。”清音捡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果然又喝得一滴不剩,“他比上次见面时脆弱许多,昨夜下棋居然连赢我十盘……他比以往更怕输,更怕死。”
“是因为十二年过去了,还没有找到蝮蛇么?”路芬芳在内心嘀咕着,什么十盘,明明是二十九盘嘛。
“十二年过去了,发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在自己最恨的人手里。”清音掸了掸袖子沾上的花粉,说道,“他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若在以前,他死都不会去求他师兄什么,但是这次他居然有点动摇。”
“动摇?”
路芬芳望着窗外摇曳的紫丁香,不明所以:“为何会动摇?”
清音用意味难明的眼神看着路芬芳,似乎在琢磨着要不要说。他终于还是说了:“他嘴上死不承认,但心里已经有些想回天墉城了。路姑娘,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你。”
有可能,是因为你。
窗外清风乍起,送来花香阵阵,几乎要将路芬芳淹没,穿透。她失神道:“因为,我?”
“嗯。”清音走到书架前,一面拣选书籍,一面漫不经心似的对路芬芳说道,“周重璧连生死都看淡,情/爱之事更是早就不想了。我认识他快三十年,从未见他身边出现过任何女子,更没见过他对一个女子这样。你仔细想想,从认识你到现在,他做那件事不是把你放在第一位?”
路芬芳摇头道:“不,不是。他对我是极好的,但并没有别的心思。”
“呵呵。”清音背对着路芬芳收拾书本,路芬芳独自脸红起来就不那么尴尬了。清音又道:“你去瑶山,他不远万里跟着也去;你留在齐云山,他便在那苦寒山崖上守着你;你受了重伤,他便陪你来紫翠峰医治,反正你去哪里他跟到哪里。都这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还要他怎样?”
“我——他每次都说有自己的事,对着我既不爱笑,也不爱说。”路芬芳低头揉/弄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