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没想到欧阳明是来退赃的,手里抓着三张扑克牌,愣了片刻后,翻了翻白眼,很不高兴地说:“欧局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一本正经不近人情了?是不是跟那个姓叶的木脑壳学的?我父亲早就跟你讲情道理了:你们给我们办好减免税手续,这些钱都是你们应得的辛苦费。你不要,别人照样会要,你又何苦当这个冤大头呢?
“你想想啊:你现在把钱退了,首先就得罪了我和我爸是不是?你上面的领导,如果他们得了钱,而知道你不要,你又得罪了他们是不是?所以,我劝你还是把这钱带回去。我相信,凭你和叶鸣的交情,你是可以说服他收下这钱的。你还可以告诉他:这二十万元只是过节的礼物,待减免税手续办好后,我们还会按照规矩,将你们应得的辛苦费付给你们。
“欧局长,我们也相交多年,我对你们地税系统也算是非常了解的。所以,请恕我直言:我们公司给你和叶鸣辛苦费,你们为我们公司的减免税申请开绿灯,说白了,这就是一种互惠互利的交易行为。你们犯不着为了收受这钱而觉得有愧,也不用觉得欠我们什么人情。只要你们给我们把减免税的事情办好了,我们的交易就算成功,彼此谁也不欠谁的,对不对?”
欧阳明知道李智在外面做生意多年,嘴皮子比他父亲还厉害,而且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很会忽悠人。
于是,他苦笑了一下,说:“智哥,我实话跟你说吧:昨天晚上,我曾试着想把这十万元送给叶局长。可是,当我和他面对面的时候,我的心里就虚了,根本就不敢提起这个话头。你说他是个不开窍的木脑壳,这个从你们的角度来看,也许没错。但是,这个木脑壳身上就是有一股正气,使那些想拉拢他、腐蚀他的人心里打鼓,不知该如何去说服他。所以,我想来想去,这钱还是得退给你们。不过,请你和李叔叔放心,我即使不要这钱,但仍然会帮你们公司在叶局长那里做做说服工作,力争让他不要太认真,不要挖眼寻蛇打,该灵活处理的就灵活处理。以我和你智哥的交情,这一点你应该还是可以相信我吧!”
李智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今天这钱非退不可,于是把眼珠子一转,说:“欧局长,你如果非要退这钱,那请你稍等片刻,我先给我父亲打一个电话,问一问他的意见——毕竟,这钱不是经我的手送给你的,对不对?你如果非要退钱,必须去找我父亲,当着他的面把钱退了,这对你也有好处是不是?”
叶鸣听他说得有理,点点头说:“那好,麻烦智哥立即打一个电话给李叔叔,看他现在在哪里,我等下就把钱给他送过去。”
说完这几句话后,他知道李智等下和他父亲商量时,肯定有些话不宜自己听到,于是便主动拉开包厢门走了进去,让李智一个人留在走廊打他父亲的电话。
李智待欧阳明走进包厢后,又远走了几步,走到茶馆的一个走廊拐角处,然后拨通了李博堂的手机,将欧阳明准备退钱的事情说了一下。
李博堂沉思了片刻,然后用阴沉沉的声音说:“李智,这钱我们绝对不能再收回来。我上次就跟你说过的:送二十万元给欧阳明和叶鸣,是一箭双雕之计:首先,最主要的目的,是让他们不要卡我们的减免税报告,争取顺利地把减免税批下来;其次,我们还要用这钱卡住那个姓叶的小子的脖子,给他上一道枷锁,让他不要那么嚣张,不要那么目中无人。我现在每次想起上次在三朵金花酒家,时,姓叶的那小子的嚣张气焰,就恨得牙根痒痒——那也是我最没面子、最丢脸的一件事。所以,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那钱留在欧阳明手里。只要他没有退钱,不管他最终有没有将十万元送给叶鸣,到时候反正叶鸣是脱不了干系的。”
李智有点为难地说:“爸,如果欧阳明坚持要把钱退了,我也没办法推辞呀!再说了,我要是坚决不收,他实在退不掉,回去后将这钱交到他们县局监审室,那我们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而且,这样一来,我们的减免税就更难以办下来了!”
李博堂半响没有做声,显然在思考对策。
大概一分钟后,他忽然问:“你现在是不是正在打牌?”
“嗯,我正跟几个朋友在云海茶楼打牌。”
“打得大吗?输赢大概是多少?”
李智愣了一下,有点心虚地说:“一般吧!手气不好的话,大概会输个二三十万元。”
“那好,你想办法把欧阳明拖到牌桌上去,再想办法让他把今天准备要退的钱输出来。到时候,我看他拿什么来退!”
李智听到他父亲那阴寒的语气,心里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呆了半响才说:“爸,欧阳明现在完全不打牌了。我曾经约过他几次,但每次他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听说有牌打,有时候饭都不吃就跑过来了。再说,今天我们又打得这么大,他可能不会上桌。”
李博堂冷笑一声,说:“李智,我告诉你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尤其适用于赌徒。据我所知,欧阳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具备赌徒的一切特点:自制力差、心浮气躁、总是存在侥幸心理、总想一夜暴富、缺乏自律精神、总是原谅自己的过错……
“而一个赌徒,不怕他不下水,就怕他没有钱。只要他身边有钱,用不着你多做工作,他总会按捺不住,总会手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