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车上的简浔和他的圣伯纳,全部都掉下了路边矮崖。
没了车灯的指引,远处的狙击枪也失去了目标,应该是隔着水面,从公里开外遥远的大桥某处打来的。
“我们不该把他扯进来……”狄庚霖挣扎着坐起来,捂着腹部,平复着呼吸。“他是简律辰的侄子,出了事,我们难逃其咎。”
“我下去找。”海瑟薇说完,已经爬起来飞快地朝路边跑去,脱下高跟鞋,直接一个猛跳,扎下了距离路面几丈的水里。
公路外侧是江水,而简浔不会游泳!
……
这个夜晚太过狼狈而漫长,狄庚霖捂着腹部慢慢朝后挪,靠着路边的栏杆长长吸气。
他一晚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二十几年没经历过的事。一切荒诞得至今他都没办法好好喘口气来消化。
可能是命大,子弹擦中的是摩托的车轮。因为根据他从电话里听到的内容,狙击手瞄准的本该是这辆摩托的油箱。
一个女人引来了一群杀手,上流被扰乱的生日宴,夜风里逃亡的三个人,追杀着自己“妻子”的英国男人……
现在,一个出不得事的怕水少年,因为他们掉进了江里,海瑟薇不顾死活地跳了下去,后面穷追不舍的迈巴赫车灯已经越来越刺眼,而自己,肺部好像还使不上力气呼吸。
——远离霓虹仅剩风声的夜里,盘山公路出口。漫天的火光没有起,可他已经觉得,这场事故构成电影级别了。
耳边只剩下了很大的江风声,汽油的味道飘进了他的鼻子里,车身骤停扬起的车烟,让他再度猛烈地咳了几声。几个身影走下,朝他走来。
“wheeisshe(她在哪)?”有个走近的男人在问他。
“hell(地狱)。”(这里狄庚霖让她们“见鬼去吧”)
他费力地去掏那支手枪,在刺目的灯光里一手遮住眼睛,一手扣动了扳机。
砰,又是一声枪响,那个人跪在了地上。
依旧是膝盖骨,自知接下来会死,然而狄庚霖真的不会杀人。
没有料到这个男人手上还有枪,身后的一群人突然集体“唰”地抽出枪,对准他,狄庚霖闭上眼睛,下一瞬听到一阵火舌扫射的声音。
……
“不要死!”
海瑟薇把简浔平摊在江水边沿的沙石上,用力拍着简浔的脸。“简浔,不要死!”
她很慌张,前所未有的慌张,因为狄庚霖说得对,简浔不该被她扯进来。
然而慌张之下,还是在那条忠犬圣伯纳的帮助下找到了它的主人。
那条受伤的狗游不动了,没能把简浔的头托出水面,但是一直咬着他的胳膊没有松口。
圣伯纳浑身湿漉漉地,在一旁又痛苦又焦急地呜咽,海瑟薇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顾不及地在简浔腹部一阵按压。
这是第一个不需要任何理由,就三番两次帮助她的陌生人,还有着那么年轻的面孔和那么美好的年华,还有着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大把的明天可以幻想……
如果真的就这么把生命浪费在了她身上,她一辈子不会解脱。
“不要死……”
海瑟薇颤抖地吻上他的唇瓣给他渡气,用力捏着他的下巴,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罪大恶极而祈祷殷切。
然而矮矮的崖面之上,一阵机枪扫射的声音却再次打断了她的思维,心脏这次,更加猛烈地刹那收缩。
狄庚霖!
——很强的火力,这不是手枪能发出的声音。狄庚霖睁开眼,没有意料中万弹穿心被打成筛子的感觉。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的一架直升机,“哒哒哒”巨大的螺旋桨声渐渐变大,煽动的机翼下是密集的火光。
而他面前的距离他三五米开外,刚刚拔出手枪来的一群人,一个接一个地落地,反倒成了四溅出血点的筛子。
血点落在狄庚霖脸上,他恍然地后知后觉,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直升机的绳梯上跳下一个穿着紧身皮衣的女人,腿间绑着一柄短刀。
女人脱去了范思哲的风衣和帽子
,露出一头飘扬的黑直长发,她身材高挑,眉目清冷。
狄庚霖看的呆了。
女人向他走来,然后朝他伸出手——
一把抄回他手里的轻型手枪,“吧嗒”地拉上保险,然后在他看直的目光里,“啪”地抽了他一巴掌。
“这是我的枪。”她目光有些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