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化元却没正眼瞧马周,坐类似于板凳的东西上,给自己倒一杯酒,冷冰冰崩出一个字:“坐!”
马周客气着没入座,故意搓着手,显得有些紧张,以麻痹他的防范心理,嗫嚅着回道:“昨晚强盗夜袭马庄,村子里乱成一团糟。我们……”
“哦,昨天不在家,到郡里办事——这事我也刚刚知道,”郭化元打断马周的话,解释道:“这是突发事件,人力不可阻挡。我正想去察看,你就来了。”
睁眼说谎话!自己若不来,他与那小娘子正办着好事!
马周又不能当面戳穿他的谎言,只得说到:“伤亡是有的,不过不多。强盗昨晚受损更严重,族人担心他们去而复返。大家商量以后,想请您到县里郡里说道说道,请救援帮助我们灭强盗。”
“族人?谁的族人?你们姓马,我姓郭!你们汉族,我胡族!你们的族人关我鸟事?”郭化元看也不看马周一眼,不耐烦地喝道:“上面任命我作这小小村正,不是你们族人推举的。何况我本来就不想做!”
马周气往上冲!
几百条鲜活的生命,被郭化元视若蝼蚁,可见其凶残本质。但是,自己身负老族长和村民的重托,不能被怒火冲昏理智与他争执,这只会给大家带来无尽的灾难。
马周只得硬着头皮忍耐,陪着笑脸道:“郭村正,这是一件大功劳。可以助你东山再起,重新踏入朝堂。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郭化元一脸鄙夷:“信口开河!这数十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重返朝堂,给同僚送去无数的珍奇,让他们在圣上面前替我说好话,可那些黑心肠……这些年我心灰意冷,再也不要提这件事……”
马周心中一阵冷笑,郭化元被贬也不是没原因。凡送钱贿赂者,必定也是大蛀虫。何况自己提醒这是一份厚礼,他还不假思索地拒绝,还是个没头脑的家伙,蠢笨至极!
“以前那些人有眼无珠,现在情况不同了,我讲一下你听听,是不是这回事儿。小可以为,郭村正送的东西,那些官员手中不缺,您才办不成事儿。若送的礼物足够珍贵,比如炀帝的传国玉玺……还会没戏嘛?”教唆他人做坏事,马周觉得自己的脸都红了,可为保护族人的安危,不得不这样做了。
“拉倒吧,传国玉玺……啊啊啊,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榆木疙瘩终于醒悟说的是玉玺,一脸惊诧转过头,第一次正视马周的脸色。
上路喽!马周心中暗喜。
马周便把昨晚杀掉十几名强盗的情况大致叙述一遍,又提醒道:“这些强盗是从江都回来的骁果,宇文化及被瓦岗军战败,二万余名残兵败将可能就藏在附近。这消息儿报给郡令,若窦建德派重兵歼灭宇文化及——”
“啊——哈——哈”郭化元彻底明白了,很没涵养的开怀大笑,从板凳上起身,走过来握住马周的手道:“这确实是一份沉甸甸的礼物。难怪你这么有心,你想要什么好处?”说着,盯着马周的脸色,皮笑肉不笑问道。
马周心里一沉,郭化元小看自己!
自己岂是为求回报才把消息透露给他?看重利益的人最不牢靠,维持关系的是利益,而不是思想或才华。一旦自己为他提供不了利益,离倒霉就不远了。自己绝不能和他同流合污!
“郭村正说笑了,小可真没想这事儿。能搬来救兵保护村子的安全,我就心满意足了,哪还有其他想法?”郭化元以为自己是为了得到好处才告诉他,若是拒绝态度太坚决,反引他的疑心,马周便似笑非笑回道。
郭化元得意大笑:“现在还不能许诺你什么条件,等我得到好处以后,绝不会亏待你。”
“其实,我有些想法,一直不敢说——”马周进屋就发现,郭化元坐的东西,与堂兄和老族长家的坐榻完全不同。
从堂兄家出来时,马周就想给怀孕的嫂子做条板凳,苦于透露过多,担心泄露穿越身份。现在遇到类似前世的板凳,可以充分保护自己的身份,马周便提出这个小小的要求。要求越小,越显得胸无大志,可以继续麻痹郭化元看透自己的内心。
郭化元听了十分奇怪,看着板凳问道:“你要这东西干吗?”
“呃——我嫂子怀孕了,起居不便,有这东西就方便多了。”马周假意搓手回道。
“哦——”郭化元用手指不断点着马周,不怀好意的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等我成功那天,一定让媒婆给你物色漂亮娘子,这事包在我身上。”
马周知道郭化元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不介意继续误会下去:“这个嘛……就劳村正多费心了。不过,我还是想要板凳。”
郭化元笑着把板凳搬给马周:“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嘛?”
“呃——不知道。”马周接过板凳假意回道。
“这叫交椅,我们胡族人才有。你们汉人啊,生就尘土窝里打滚,坐那种离地一指的坐榻。想要就拿去,小郎倌还是有些眼光嘛。”提到胡汉之争,郭化元的笑容迅速消失,换成一幅傲然脸色。
“交椅?”马周奇怪问道。
兴许郭化元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心情大畅,话也变得多起来:“你也是读书人,没有听说过‘胡床’?”然后,没等马周回答,他详细介绍起“胡床”的来历。
顾名思义,“胡床”来自胡人。胡人生活在草原上,放牧累时需要休息。胡人发明一**扎,形状类似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