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多年,彼小宝已非此小宝,提起这段往事,他总是打趣说师姐竟然出卖色相,法意则振振有词,姐姐我那叫做能屈能伸,真丈夫也,你是不会懂的。
无砚在山门本是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小师妹,但不知怎地,在对面如清荷般的小姑娘清脆却不轻浮地问,“大哥哥,要吃烤肉吗?”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种莫名心动的感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今生的相遇不知是哪一世种下的因,又或者是谁在他心中种下了什么蛊,当那一抹仿佛沉寂千年的情愫忽然于尘埃中被点亮,便注定要开出惊艳绝美的花,只是不知又有几人真能如愿?
七瓣三色的花朵微微摇曳,如同轻轻的点头,当事的人儿却浑然不知。
无砚只看见对面小人儿的眼睛是如此明亮,仿佛盛夏里盛开的一朵幽莲。
直到灵真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回过神来,心中还觉得自己为何如此奇怪,临阵失神,这可不是他无砚的性格。
皱了皱眉,对面的女孩已经放下了镜子,正笑晏晏地望着自己。
灵真已经抢先发话,“你是什么人?怎么待在仲家的院子里?”
他问得气势汹汹,法意也不恼,笑眯眯地说,“你又是谁,为什么来到仲家?”
刚才变化突然,无砚并没注意,此时已经察觉另有两个炼气期的人隐藏在石壁后面,便拉住灵真道,“在下无砚,这是我师弟灵真,可否请另两位道友一见?”
既然一计不成,法意原本也没打算能瞒过他们,林允和小宝一看对方已经识破自己,便从石壁后走了出来,站在法意身后。
原来是三个小孩子,灵真和无砚都松了一口气,这荒山野岭的,连妖兽都退了个差不多,居然还能见到修士,岂不是一件大大的怪事,幸好只是三个小孩子,他俩自问还打得过。
法意顺嘴扯谎,“我们三兄妹本是到仲家走亲戚来的,谁想刚来就发现仲家人去楼空”,她还用特别疑惑的神情问,“你们知道仲家人去了哪里吗?”
“走亲戚?”灵真一脸不相信,法意心道,坏了,忘了修士都不流行走亲戚这么凡人式的说法,没想到今天竟然连连失误,她郁闷在心,脸上却只做不知,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们是何方人士,叫什么名字。”灵真又说道。
法意心思一动,想起《烟云札记》中有一处叫云州的地方,嘴上已经扯道,“我们是从云州来的,这是我大哥法允,这是幼弟法宝,我叫法意。”
“噗”,灵真忍不住喷笑,“看来令堂对令弟期望很高呀”,小宝闻言更是一脸便秘的表情,师姐尽乱起名字,哪有人叫法宝的,怪不得人家笑话他,紧张的气氛就在这一喷中悄悄溶蚀。法意果然信守承诺,着手烤起肉来。
灵真一直不停地发问,法意就胡乱扯谎搪塞,无砚也微笑着,他自然听出法意的话不尽不实,但却并不拆穿,他没发觉他很喜欢听她珠翠圆润的声音,看她明明不耐烦却又耐着性子和灵真扯谎的样子,烤肉已好,他并没吃,反而道,“眼下灵云山已经不安全了,你们兄妹三人如何打算?”
法意已经从灵真口中套出不少话来,知道他们来自烟云中部一个叫做天云门的门派。之前她之所以决定困住他们趁机逃脱,顾虑正在于听见他们在找异宝的事,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在那座孤岛上那道强大的遁光和让她瑟瑟发抖的威压,再加上她早就认定自己的本体是件宝贝,所以有些心虚,便不想和这二人发生什么接触,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到现在还和人家坐在一块一起吃吃喝喝了,可见,什么事情都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想到这,她抬起头,也不答无砚的话,只是笑眯眯地问,“两位从灵云山外而来,不知可否碰见了下山的妖兽?”
无砚瞧着她?q动的嘴唇,红艳如丹朱,不知怎地竟有些失神,反过味来不禁觉得脸上有些火烧,他一向是天云门这代弟子中大师兄一般的人物,从来在众位师弟心中颇有形象,如今便觉很有些愧对师父的抬爱与师兄弟的尊重。
便不觉咳了一声道,“自然碰见了,”想了想又说,“如今灵云山中的妖兽已经分成了几个方向,似乎要从牧州进入其他地方,各大门派商议后,已经联合将牧州包守了起来,凡有妖兽前来,必然杀之后快。”
法意诧异道,“那我们出去的路岂不是被妖兽封死了?”
无砚点点头,“正是如此!”
灵真正与小宝聊得畅快,他从来不耐拘束,师兄又是个硬硬的性子,这一路确实憋得不行,好在小宝人小好哄,又对门派中的事情十分感兴趣,因此倒成了他的绝佳听众,只听他唾沫横飞地讲道,“老子站在演武场一看,好家伙,地上躺着的师兄弟已经快把演武场铺满了,那‘恨天长’还不满足,还冲老子勾了勾手指,老子……”
无砚听得眉头就是一皱,法意似浑然不觉,林允道,“应该有其他地方可以通行吧,不然你们怕也无法回去。”无砚赞道,“这位小兄弟倒是有几分见识,不错,有几个点因地势之故分布的妖兽甚少,我们的确是从那里来往。”
林允看向法意,见她点了点头,便说道,“我们兄妹三人如今无依无靠,不知尊驾是否方便带上我们出去。”他顿了下又说,“当然,不方便也不要紧,还望尊驾能给我们指一指你说的那几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