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恼怒,正欲收回右手,却被邓训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我怒目而视。
窦旭方才抓我的手,是因他不知道我是女的,情有可原。这厮明明知道我是女的,还抓我的手,分明是在报上次的“非礼”之仇!
我扭动腕骨挣扎起来,邓训却是牢牢握住,漆黑的眸底分明浮起一丝讥笑。
“把这个戴上!”邓训将一个白玉扳指套上了我的拇指,他指着扳指上一道浅浅的凹槽解释说:“正确的拉弓方式,是以虎口控箭,拇指的扳指槽引弦。”
我尚在发怔,邓训已经松开我的手,他拿过另一把弓,将卡箭引弓的动作分解演示给我看后,又道:“你再试试?”
这一次,我依照他讲授的方法,大拇指上弦,将牛筋弓弦牢牢控在玉扳指的凹槽上,再暗加臂力。没有了那种割勒的生痛感,弓弦又比前两次拉得更开了一些,只是还是拉不到满弓。
方才他演示那一下,似乎根本没花力气,便将长弓拉成了满月状,我这般咬牙切齿,却依然只拉到一半。看来,箭术这种比拼力气的武艺并不适合女人。
“不错,进步很大!”邓训点头赞道:“初学箭术,能把弓弦拉到这个程度,相当不错。手上的姿势对了,接下来要注意的就是下盘的重心了……”
原以为,射箭就是把箭镞利用弓弦的弹力释放出去就完了,却不知道还有平肩步、骑马式、微曲膝、后收腰等诸多站姿方面的要求。
待这站姿终于达到邓训的要求,我却已是满身大汗。一箭还没射出去,便已经觉得十分累人了。我望着一旁督学的窦旭,恳求道:“可以先休息一阵么?
“等你能一箭射中三十尺外的箭靶,便让你休息。”窦旭的神色十分坚定。
三十尺?这才多远啊,我顿时信心满满。
我将箭镞扣上箭台,拇指上弦控箭,按照邓训方才教习的射击要点,屈膝下腰站好了姿势,随即拉弓开弦。弓弦一点点拉大,直到感觉力量要到极限了,我便骤然松开控弦的指节,“嗖”的一声,雕羽箭破空而出。
我的视线一路紧追急速转动的尾羽,眼看那金属箭头就要栽入靶心,箭杆却突然偏转了方向,随即便“啪”的一声栽落到了地面。
怎么会这样?!
心下不服,又从邓拓端着的箭囊里抽了一只箭来,“嗖”的一声发出了第二箭。这一箭却比上一箭还糟糕,箭杆离弦便歪曲了方向,差点射中一旁负责移靶拾箭的小厮,小厮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待那小厮爬起身来,擦着额头的汗水退开到三丈外,我便又松弦射出了一箭。这一箭,更糟糕,只飞了十来尺,便直接坠入地面。
我待又要抽箭,邓训却一把将箭囊推开:“照这模样,你再射一百只,也中不了!”
“这模样不是你教的么?”我出言讥讽道。
“我虽教了你射箭的正确姿势,可你此刻气急败坏的模样,哪里适合射箭?”顿了一下,邓训分析道:“第一箭,你右手松弦时机不对,要在臂力把控均衡时松弦,而不是在坚持不住时仓惶松手;第二箭,你左手把弓不稳,松弦的刹那弓身被弓弦回复的弹力带动,导致了箭杆偏斜;第三箭,败在你心态焦躁,准备工作都没做到位,就急着出箭了……”
听他说得这般头头是道,我心下便有些着恼:“你说得这般好听,不如你射给我看看?”
邓训勾唇一笑,从箭囊取出一只箭,转身从我手里拿过长弓:“你说靶点定在哪里?”
我寻思一番,这鞠场约有两百步长,此刻我们站在鞠场偏东的位置,从这个位置射到球门,距离至少有一百二三十步远。听人吹嘘羽林卫中的射手个个都有“百步穿杨”的功夫,我便要看看邓训这厮能不能超过百步射中球门上的横杆。
我指着横杆道:“那球门上的横杆,你能射中么?”
“射横杆?岳弟,就是辟雍的武学博士,也没试过这么远射中横杆啊。”邓拓似担心邓训出丑,便上前辩道。
“我试试看。”邓训移步平肩,屈膝收腰,摆出了他方才教我的站姿,随即将箭头按入箭台,箭杆卡入虎口,弓弦勒入扳指槽。这般姿势摆好以后,他却并没急着开弦,而是竖举长弓,眯起一只眼睛,瞄准横杆,微微转动手腕。
这厮架势造足了,才慢慢将弓弦拉到满月状,如此却又好半晌不松弦。我便笑道:“满弦拉了这么久,你不费力……”
我话还没说完,那箭镞便“嗖”的一声离弦而出,引得四周空气一震,耳畔竟能捕捉到细微的“噗噗”声。这一箭的力度,可以想见。
我在惊叹之余,忽然发现这箭杆并不是直直飞向目标的,而是以一定弧度斜向天上。疑惑之余,我移动半步靠近邓训。然而,从他的角度看出去,这箭杆上斜的角度更大,和那球门上的横杆足足差了好大一截。
“你出箭的角度明显比目标高了啊,斜得这般厉害,射不中!”我连连摇头。
果然,我话刚落地,那箭镞便逼近了横杆,却是在横杠之下与之擦肩而过,最后落在了球门里面。
“哎,可惜,只差了一点点。”一旁的窦旭惋惜不已。
邓训却并不出声。侧身从邓拓手中又抽了一只箭放上长弓。这一次,他用来摆架势的时间却比刚才短了很多,只眨眼的功夫,箭镞便破空而出,飞向横杆。
这角度竟比方才的斜得还要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