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和初晴赶到祖师堂,四周已是一片喧嚣熙攘。
祖师堂里浓烟滚滚,学堂里的男女先生和奴仆杂役们,人人提着个木桶,焦急的奔跑着往里面泼水。
一些围观的女同学也都纷纷加入扑火队伍,自发端了木盆、木勺、木碗,从荷池边舀了水往祖师堂里泼。
这等火急火燎的事情,我自然不能落在后面!
四周找寻一圈,没找着能够舀水的工具,我瞅见满池翠碧的荷叶,顿时计上心来,摘了荷叶掬了水便往祖师堂跑。
怕水漏了,我步子迈得极碎,好不容易跑近祖师堂,我手心一扬,很是不巧,满满一包水竟砸在了躬身抱着祖师牌位出来的周老夫子头上!
周老夫子的头上脸上原本落满了烟灰,此刻被水一浇,乌黑的水汁便深深浅浅的在他脸上欢乐的流淌开来。
“你……你不在书房背书,跑来这里添乱!”周老夫子抬袖抹着额头,怒火腾腾。
我忙忙垂首认错:“先生,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书房面壁思过。”
“算了,你帮我把祖师的牌位端着,我还得进去一趟。”说罢,周老夫子把手里的牌位交给我,转身抬袖掩鼻又冲进了烟浓雾重的祖师堂。
“苏姐姐,先生对你真好。这包水若是我扔的,只怕要罚跪一个时辰。”一旁的初晴眼羡道。
我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初晴又凑近了悄声道:“我也是才知道苏妃的事,到没想到皇后娘娘这般大度,还能让你住在国舅爷府上……”
初晴说得神神秘秘,我听得懵懵懂懂:“什么苏妃?”
“就是被打入冷宫的苏……”初晴刚说了一半,几位女先生便黑着脸带着衣着散乱、满面尘污的窦童从祖师堂里走了出来。
“童儿,你怎么了?”我急急上前询问。
窦童却只是哭哭啼啼,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你怎么了啊?怎么这副模样?!”
刘女师瞥我一眼,又对窦童厉色道:“哭也没用,我马上着人去通知窦夫人!”
眼看着几位女先生将窦童带走,我把手里的祖师牌位往初晴怀里一搡,便急急跟了过去。
几位女先生将窦童带进了前院的惩戒堂,然后便关上了门。
我附耳在侧门外偷听了半晌,才隐约明白:窦童偷偷溜进祖师堂里,拿了灯油对着香烛练习吐火。火倒是吐出来了,却引燃了祭师台周围的布幔。
火燃起后,她便吓得躲在了祭师台下。幸亏负责清理祖师堂的刘女师及时发现火情,带了学堂众人及时扑救,这才将她平安带了出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一脸焦急的窦夫人便带着几个窦府中的婆子、女眷赶了过来。
我还想继续偷听,却被刘女师发现了,她板着脸让我去祖师堂帮忙清理杂物。
一直忙到天黑,祖师堂里的器物、祭品才被清理规整出来,搬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吃过晚饭,我一个人坐在寝室内,正琢磨着找初晴去打听一下消息,窦童便推门进来了。
“你可终于回来了!”我松了一口气。
和往日的话匣子性子截然不同,窦童只是望着我,不发一语。
“学吐火这么有趣的事,你居然都不叫上我!”我黑下脸说道。
窦童一怔,随即便扑过来抱着我哭道:“苏姐姐,周老夫子要赶我回家……”
这一下,轮到我发愣了:“他要赶你回家?”
“周老夫子跟我奶奶说,要么我走人,要么他走人。”
“这是你们窦家的私学,大不了就换个先生呗,反正大家都不喜欢周老夫子。”我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我求过奶奶,奶奶说窦家一族人多,各房的人都盯着我爹爹的世子位置,若是因我换了学堂的先生,我爹爹就成了众矢之的。我也不愿意爹爹被人指责,所以只能回去了……”
接下来,我们便彻底无话了。我只是愣坐在床榻上,看窦童从柜子里将自己的衣物用品整理打包。
“苏姐姐,你以后会来看我么?”收拾好包裹,窦童红着眼圈问我。
“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哭什么?”我上前替她抹了脸颊上的泪花,嗔道:“自然是要来看你的。就算不犯错,这学堂我们也最多再待三年,你早些毕业还乐得自在呢……”
“嗯,这下不用每日背诗书了。”
“嗯,也不用挨戒尺了……”
“噗……”窦童突然便笑了起来。
这般依依告别之后,窦夫人和窦家女眷们就带着窦童回去了。这间寝室便只留下我一个人了。
按照学堂的规矩,女弟子到了及笄的年纪,便是毕业之日。我离毕业还有三年,没有窦童陪伴的三年,想着便有些无趣。
这两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却再没了能够分享的人了。想到这里,我突然就思念起我娘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休学日,一回了侯府,我便直奔程素的房间,想请示回广阳门看看我娘。
程素正坐在桌前翻看一堆红纸卡片儿,我俯身叫了她几声“姑姑”,她才对我道:“你坐下,帮我拿笔记一下。”
我迟疑着在她对面坐下,春娥便将蘸好墨汁的毛笔和一张宣纸递到我的手里。
观察一阵,我才发现这些红纸片儿上密密写着小字,记着姓名、年柱、月柱、日柱、时柱这些八字,便有些好奇道:“姑姑,这些纸片儿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侯爷寿辰那日,前来贺寿的夫人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