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我们走了不到十步,一声巨响传来,陈家的房子便轰然倒塌。木梁和泥墙溅起的水浪,铺头盖脸的浇了我们一身。
“不要命了么,赶紧走!”见陈嫂停步发怔,我便一声猛喝。
陈嫂醒悟过来,忙忙抬步往前走。
这之后,便不时有房屋倒塌的声音传来。头上的雨虽然小了些,但水流却越来越急,不时有断裂的木梁、椽子被水冲过来,撞得膝盖生生作痛。
“娘亲……”
耳畔依稀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哭喊,我不由得停步站住。听了一阵,却再没声音传来。我疑惑的问陈嫂:“你听见有人叫喊了么?”
陈嫂摇头道:“没有啊。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刚走了两步,便又听道一声“娘亲”。这一次,声音比先前大了一些,依稀能辨出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好像是有人在叫‘娘亲’!”陈嫂疑惑道。
我愣了一下,将朱雀的缰绳和风灯递给陈嫂道:“你先走着,我回去看看。”
“苏先生,这水越来越大了,房子接连倒了那么多,你回去很危险……”
“听声音应该离这里不远,我去看看就来追你。”
我转身欲走,却又被陈嫂叫住:“苏先生,风灯你拿着,我熟悉路,能摸过去。”
迟疑了一下,我还是接过了风灯。往回走,四处都是房屋倒塌后的废墟,在风灯微弱的光照下,残垣断壁、木梁参差,格外惊心怵目。
走了一阵,那呼喊声却微不可闻了。
“有人吗?”
“有人在吗?”
我提起嗓门高喊了两声。却没人回应。
难道先前是我和陈嫂出现错觉了?我在四周张望一圈,没发现动静,眼见洪水快要没及腰腹,脚下的阻力也越来越大,我便转身准备去追赶陈嫂了。
“呜呜,娘亲……”
这声音却在身后再次响起。我循了声音望过去,便在前方一幢倒塌的废墟上看见了一个肩膀抽动的瘦小黑影。
我忙忙提着风灯赶过去,却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瑟缩在一块快摇摇欲坠的泥墙之上。
“你在等你娘?”
小女孩抹着眼泪,愣愣看着我。好一阵才又害怕的点点头。
怎么有这么粗心的娘!居然敢让孩子在废墟上等她。我抬手替她揩去脸上的一团泥垢,轻声问道:“那你娘她人呢?”
小女孩竖指朝下,指了指她站立的那块泥墙。
我蓦地惊住:她的娘亲被埋在了废墟之中?!
看着小女孩惊恐未定的眼神。我心下一痛,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你的阿爹呢?”
“阿爹和哥哥挑着东西先走了。”
“姐姐带你去找阿爹和哥哥,好不好?”
“可是我娘亲还在屋子里……”
我鼻头一阵酸涩,深吸了一口气,我安慰她道:“明天让阿爹和哥哥来找娘亲。这里好黑,我们先离开这里。”
小女孩抿着嘴唇,犹豫了好一阵,才终于朝我点点头。
我将风灯搁在泥墙上,腾出手将她背上肩背。不料一阵大风突然吹过,风灯“啪”的一声便坠进了水浪之中。我还来不及伸手去捡起。那如豆的灯焰便被浊浪吞噬,四周彻底陷入一片昏黑。
风大浪大,我背着小女孩茫然立在一片黑暗之中。心底便涌出了一股无助感来。
黑暗中,我没办法辨别方向,只能凭直觉向我方才过来的方向走去。水下密集的瓦砾和石块,将脚底刺得生生作痛。每一步,都不能预知会踩着什么。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毅力。
为了分散被黑夜强化了的痛觉。我便和小女孩说起话来。
“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云朵。”
“你几岁了?”
“五岁。”
“你家里都有谁啊?”
“阿爷、阿婆、阿爹、阿娘、哥哥、阿花、阿黄、阿果……”
前面我能听懂,听到后面就懵了。再又问了一阵,才知道“阿花”是一只猫,“阿黄”是一只狗,而“阿果”则是一只蜗牛!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答着,我背着云朵一步步朝向一个我也不确定的方向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我的双脚快要失去知觉,我才发现及腰的水位已经退到了膝盖。
看来方向是对的,我不由得振作了精神,加快了步子。
又走了多半个时辰,视线里是一片愈加浓郁的黑暗,而脚下便踩着了草叶和软滑的稀泥。虽然步履不稳,我却长长松了一口气:我和云朵终于逃出来了。
从脚下不断攀升的坡度,我感觉这是一道山梁。一走出洪水淹没的位置,我便失去了力气,反手放下云朵后,一屁股跌坐在了湿漉漉的地上。
坐了好一阵,身旁的云朵都没出声,我侧身探手一摸,才发现这个小姑娘居然躺在泥地里就睡着了。想必这个夜晚惊吓过度,她这一刻已是困到了极点。
今日这一天,对我而言,太过漫长。我抬手将一身冰凉的云朵抱进怀里,没来得及好好整理一番混乱的思绪,人便昏沉沉睡了过去。
“姐姐,醒醒!”
云朵的小手将我摇醒时,已经微亮。一睁开眼,我便感觉头痛欲裂。我手撑泥地,准备站起身来时,才发现四肢酸软,疲乏无力。想必是在这湿地上睡这一夜,着了凉。
“这里是包头山吗?”我扶额问道。
云朵摇摇头。
我拽着旁边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