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晚了,他上午就死了。”石室一角突然传出一道声音,苍老而阴郁。泪眼模糊中,我便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白发老人从黑暗中蹒跚走出。
他死了?!
我的胸口象是被箭镞贯穿一般,疼痛不已。我捂着胸,跪坐在地,除了眼眶中奔涌而出的泪水,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老人走到我身边,摇头叹息道:“哎,他也怪可怜的,不过是在路上捡了件衣服,就被当做杀人犯抓了起来……”
捡了件衣服?我抹了一把眼泪,急忙将身前面朝石壁的人扳转过来,借着油灯一看,竟是一个胡须拉碴的中年男子!
“子林,这就是和你一起办案的主官?”聂甚沿石阶走了下来。
我茫然摇了摇头。这一刻,我心里堵得慌,弄不清自己该为死的不是邓训庆幸还是替这个枉死的路人难过。
“既然不是,那我们就赶紧走了,我们队还得押解罪犯回洛阳呢。”聂甚没有给我更多的时间,直催促我离开。
“等等。”我转身对那位白发老人道:“山阳王因为谋反已经被我们抓住了,老伯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刘荆被抓住了?!”老人一愣之后,顿时脸露欣喜:“老天有眼,皇上终于知道此事了啊。去年我就上书揭发刘荆谋反,奏章还没送出去,我就被刘荆抓住了。原以为他会杀我灭口,他却将我关在这地牢里天天折磨,不肯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
“你是如何发现刘荆谋反的?”我急忙追问道。
“我是郡府的主记事掾史赵关,当时刘荆与国相、都尉等人密谋后定下计谋,冒充大鸿胪郭况给东海王写了一封信,说郭皇后和东海王之前是无过被废,煽动东海王在新皇登基前兴兵谋反……”
大鸿胪郭况是前太子东海王刘强的母舅。刘荆利用这层关系去煽动刘强,刘强一旦兴兵谋反,不论胜败,他都可以渔翁得利,他还真是算得精。而据我所知,刘庄登基前后,东海国也确实出现了状况,邓训便是在平息东海国的事态中立功做了郎中的。
“那封冒充郭况写给东海王的信,可还有底稿?”聂甚也上前问道。
“那封信由刘荆派亲信送去了东海郡国。不过我还记得信里的内容。”说罢,赵关便背诵起信中的内容:“君王无罪。猥被斥废,而兄弟至有束缚入牢狱者。太后失职,别守北宫。及至年老,远斥居边,海内深痛,观者鼻酸……”
没料到赵关居然能清楚记得信中的内容。看来,刘荆谋反之心早已有之。有了此次勾结羌王滇吾的书信物证。再加上他煽动东海王谋反的人证,刘荆谋反之事就是铁证如山了。
我当即对赵关道:“你可以愿意跟我回洛阳去做人证?”
赵关当即同意:“我跟你们走。若是能扳倒刘荆,老夫我也就死而瞑目了。”
聂甚也没料到我们竟然会在王府的地牢里找到一个人证,当即找来了钥匙,替赵关解了脚上、手上的铁链,将他扶出了地牢。
因我们此次行动迅速。打了刘荆一个措手不及,昌邑营地的郡兵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全部缴械投降。捉拿了监军谒者和郡兵都尉后,由虎牙营接管了昌邑营的郡兵。由雍营负责昌邑的城防,而我们羽林军则负责押送刘荆及罪官们返回洛阳。
完成押解任务之后,我们返回营地。按照席广将军的说法,我们这次行动是立了大功的,可是却迟迟没有等到上面的嘉奖通报下来。
我不是急于得到奖赏。而是想知道刘荆一案究竟是如何定案的,更想知道的是办案的主官邓训如今究竟怎样了。邓家兄弟们究竟找到邓训了没有?他的伤情究竟如何了?
羽林军营地的生活依然是按部就班的训练。我却感觉自己的心丢失在了洛阳去往昌邑的那条官道之上。每每回想起与邓训告别时的一幕幕,便会握着弓箭走神。有一次在练习移动靶射击时,我差点失手将替我摇靶的宁海射中。
时间就在我一日日魂不守舍的训练中过去了,很快便到了春暖花开的三月,我才想起自己又长了一岁。
年已及笄,却没有人替我行及笄礼。那两个曾经说过要娶我的男子,也都毫无音信。看着营房后那片开得如云似霞的桃李花,穿着褐衣甲袍的我,倒像是一株错过了花期的荆桃,沉寂在绚烂的春光中,寂寂清清。
这日午后,我正从马厩牵出马匹,要和队友们去练兵场训练马术,便有传令官叫住我,说是席广将军召见。
“山阳王的案子定案了,估计是将军要嘉奖你。”传令官一边引路一边恭喜我。
这案子终于定下了?我的脚步不由得迈得更快了一些。
进了席广将军的营房,才发现房中还立着一位宫廷内侍。席广将军见我进门,便对那名内侍道:“这便是当日协助邓郎中办案的弓箭手李子林。”
我不知道如何称呼这名内侍,便只是躬身向两人道:“李子林见过席将军和大人。”
“子林,你协助办理黑猫一案立了大功,皇上今日特宣你进宫,要当面赏赐你。”席广将军笑着对我道。
“宣我进宫?”我诧异不已。我不过是羽林骑的普通兵士,就算是在刘荆一案中立了功,也不够资格进宫领赏。
那名内侍想必是个长于察言观色的人物,见我面露诧异,便安慰道:“你不用紧张害怕,皇上虽然行政严苛,却赏罚公正。”
内侍说罢,席广将军也对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