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阳春三月,南京城却仍然冷得冻脚,街头到处是穿着破衣烂衫的流民,一队队巡逻的太平军走过,就连这些普通太平军士兵也穿的颇为单薄,身上衣物补丁摞补丁。
南京城自从被太平军攻占之后,就一直陷于清军的包围之中。虽然江南江北大营被突破过两次,经过这些年来的不断整饬,毕竟还是牢牢地把太平军包围在了南京城中。
当初洪秀全起义之时“有饭通吃,有衣同穿,有房同住,有田同耕”的豪言壮语,也就只剩豪言壮语了。由于太平军的“共*产”制度,所有财产都被集中起来,在金库里保管,有专人负责领用发放。最开始的时候,金库只有六个,洪天王、东南西北四王与翼王的军队各有一个。随着定都南京,诸王生活日益腐化放纵,原先的金库执行政策日渐废弛,各个金库早就沦为王爷们的私人财产。王爷以下的各级将领纷纷效仿,自建小金库,用搜刮来的财物尽情享乐。
城中的百姓和底层太平军士兵几乎成了一切压榨剥削的来源。太平军在南京城被围之前所囤积的粮食号称能抵抗十年,如今已经过去了四年了,城中供给早就呈现捉襟见肘之像,人心浮动,偏生上层将领却依然我行我素,大兴骄奢之风。
城中早就暗流涌动。
暮色渐沉,一个民夫模样的人挑着一担碎砖石急匆匆地在街道上穿梭,遇到巡逻队时,常有人熟识地跟他打个招呼,看来也是个民夫中的老人儿了,大家几乎都认识。
这个民夫突然转进了一个小巷子,七拐八弯来到一个破败的院落前,轻轻敲了几下。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老妇人慢悠悠地开了门,让他进去了,又立即重新掩上院门,还落下门栓。
民夫一进院子,立刻连那担碎砖石一起带进房屋,老妇人似乎一下子腿脚利落许多,跟在后面关上了屋门,她却不进去,轻手轻脚地走到院门边。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如何?今天可有指令?”屋里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间小小的屋里只点着一只蜡烛,竟然有十几个人在等候,这些人大部分都穿着太平军的制服。居然都还有些官阶,也有人穿着民夫的破衣烂衫。
挑担进屋的人二话不说,将一个担子上面的几块大砖石拣出来,露出半块青砖。他把青砖拿起来,双手轻轻一错。青砖就分成了规整的两半,中间露出一个凹坑,里面藏着一封折叠起来的纸条。
一个穿着太平军佐领衣服的人看上去是屋里这些人头领,他伸手去过字条,展开看过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论语》小册子。一边比照字条上的字,一边在《论语》上寻找着对应的字,很快就破解了字条上的密码。
“两日后初九子时动手!”这个人兴奋地将密信的内容公布出来。屋里的人登时都激动起来,一时摩拳擦掌的,却都压低着声音,生怕传到院门外面去。
“那么,我们现在来再次确认一下行动计划!”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来,眼睛里的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
所有人围着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聚拢在那个佐领周围,只听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城中被我们设置为动手目标的金库一共有十六座,除了洪天王和东王、西王、北王四座最大的金库太大,已经陆续有过小部分搬运行动,那么,其他几个金库连同那四座金库中剩下的部分,就定于两日后初九日的子时同时行动!大家还有没布置妥当的地方吗?需要援助要赶紧提出来,时间不多了!”
一个穿着民夫衣服的人笑呵呵地说道,“如今南京城里的太平军军纪废弛,哪能跟咱们精英军的人同日而语?再说了,咱们可足足潜伏了快四年了,里里外外早混熟了,关键岗位要么是自己人,要么就在他们身边布置了熟人。出城的暗道也一直隐蔽得很好,一旦动手,只需一夜,一定可以瞒天过海的!你看那四座大金库,都被我们掏空了快一半儿了,偏生连察觉的人都没有!”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轻松地笑了起来。佐领却严肃地说道,“都打起精神来,已经准备了这么些年,千万不能一时大意。出差错事小,坏了精英军的名声事大!”
所有人立刻整肃了精神,一同轻声答了一声“是!”
他们又商量了半个时辰,全部说妥了,便趁着夜色散了。
初九夜里,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平静,直到凌晨时分。天色最黑暗的时刻,城内最大的粮仓起火了,火势烧红了半边天,城外的江南江北大营都看得一清二楚。两座清军最主要的围困南京城的军营早已进入战斗状态,以防城内的太平军突然突围。
火光是最后的信号,意味着城内金库已经被秘密转移了。
此次行动不只是南京城一地,在安庆的翼王,在湖南的南王的金库和粮草都被同时下手了。虽然太平军的实力还很强大,却基本上都被围堵于各地。此次行动,太平军除了肇庆坚守的范亚音部以外,主要金库全部被秘密运走,规模稍大的粮仓也均被烧毁。
就在行动的两天之后,被围困的太平军都都收到了招安信函,是用投石机全城发送了数万份。信中并不单纯只是说明太平军如今粮草、军力不济的情况,指出太平军最初的信仰与现实已经差距甚大;同时介绍了大清最先进的发展态势,最后还说明了洋人的步步紧逼之势,号召太平军知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