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笑笑,不再啰嗦,谈话直接进入正题,跟他商议最重要的一件事,两朝先皇的遗孀如何安置?只有把她们的问题落实了,裁撤宫人才能落到实处。
什么事情都得从帐上入手,文庆立即从跟班儿的手里拿过一本厚厚的账目,将历年先帝妃嫔的开销一一报了出来。
“文庆大人,你先停一下!”九儿刚刚才派安嬷嬷去打听了那些妃嫔的生活起居情况,这时再一听那些数字,便知道是假账。
“敢问皇后娘娘有何吩咐?”文庆才念了几句就被叫停,脸上一片茫然神色,心里却开始紧张不安起来。
“文庆大人,要不您先派人去了解一下先皇妃嫔们现在每天的起居饮食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再来跟我对账吧!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手里拿的这个账本敢不敢到皇上跟前去念给他听?”九儿的语气倏然冷峻。
文庆登时额头上爆出一排细细密密的冷汗,他这才突然想起,这位皇后娘娘手下那些每月查账的账房是多么的火眼金睛。文庆向来胆小如鼠,在内务府大臣的职位上吃拿卡要也都有定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手段。此时被九儿严厉的语气一吓,登时便心慌了,又还拿不准这位皇后娘娘的脾性,看平日做派应该是慈善人,轻易不会拿出霹雳手段的。
念及此,文庆咽了一口吐沫,大着胆子说道,“那请皇后娘娘容臣好生查验之后再来禀报?”
“好!给你一天时间,后天一早再来回复!到时候如果账目仍然有误,你就自己亲自去跟皇上解释吧!”九儿眼睛明亮,目光锐利,文庆连头都不敢抬,答应着。心虚地退了出去。
这时,门外突然有太监禀报,“皇后娘娘,皇上差人来请您即刻去养心殿!”
“哦?知道什么事儿吗?”九儿惊讶地问道,现在已经快晚膳时分,奕欣还从来没有这个时候在养心殿召见过她。
说着话,九儿立即走到外面,之间台阶上一个养心殿的小太监正躬身候着。见九儿出来,小太监立即口齿伶俐地说道。“皇上让小的跟皇后娘娘提前说一声儿,是黎明慈善社的事情。账本找着了!”
九儿立即明白了,看来要马上收拾东平侯了。九儿知道奕欣为什么这么着急,东平侯后面是太后。这是要给所有的权贵示范呢,即使是太后也得给改制让路!其实,奕欣是想趁早给太后一个下台阶,不然等到后面惩罚越来越严厉,反而不好给太后留后路了。
九儿心知肚明。奕欣越是这样,太后会越发得寸进尺,但是目前也只能听之任之了。叹了一口气,九儿换了传统的皇后旗服,依然普通盘头,不上头钿。多插了几支珠翠,仍然穿着半高跟羊皮鞋,坐了肩舆。又往养心殿去了。
一进养心殿,九儿便看见一个中年人跪在地上,一旁有三位大臣躬身站立。九儿上前恭恭敬敬地给奕欣福了一福见了礼,奕欣本来铁青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给九儿介绍旁边站着的三位大臣。
“皇后。你是黎明慈善社的创办人,因为今天所谈之事涉及到东平侯贪墨善款。所以特意请你过来旁听。来,给你引见一下,这位便是御前大臣载垣,三朝顾命老臣;中间这位是军机处行走陈孚恩,现下这个案子便是他在经办;旁边是军机处行走季芝昌,也都是两朝顾明大臣。”
三位大臣立即躬身行礼,口称“参见皇后娘娘!”
九儿略扫了一眼,只见载垣虽然年过六十,但是精神强健,看上去只是略有老相;虽然身材高大,肩背却已经有些佝偻,一双长眼笑眯眯地弯着,和善地看着自己;中间那位陈孚恩更是满脸堆笑,明显带着讨好的神情;最边上的季芝昌倒是一本正经的,眼睛略瞄了一眼自己,便去盯着地板,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夫子模样。这三人虽然九儿都没有打过交道,但是杜非早就将他们的个人履历以及官声风评整理成了资料,九儿其实对他们都很熟悉。
九儿从容不迫略带微笑着回礼道,“原来是三位肱骨之臣!玉兰久仰了!”
九儿回礼这种姿态却是在说明一件事:皇后娘娘对朝堂之事非常熟稔!三个人一听皆是微微一怔,虽然都心知肚明,但是都认为九儿是长期呆在幕后的人,看这态势竟是要走到前台,就连皇上似乎都在借今天这个似乎漫不经心的机会将皇后拉到台前,三位大臣心理上好像都还没有准备好。
地上跪着那个愁眉苦脸的中年大臣立即也转过身来,跟着叩头请安,口中称呼道,“臣太仆寺少卿如坤见过皇后娘娘!”原来他就是东平侯,九儿见他跪在地上,讶异地说道,“原来你就是接手黎明慈善社的东平侯?皇上不是已经废除了叩拜大礼吗?你怎么还跪在地上?”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去看奕欣。
奕欣顿时看着东平侯气哼哼地说道,“朕一把他的账本拿出来,他自己腿软就跪下去了!”
东平侯赶紧又转头向着奕欣使劲磕头,嘴里直喊,“臣管束下属不严,以至于善款被挪用,求皇上恕罪,臣再也不敢了!”
听这辩解的口风,东平侯还并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只怕那个账本他本人根本就没有仔细看过!要么就是仗着其中两成是孝敬给先皇咸丰帝的,有恃无恐!
其实,杜非的人事将账本换过了,封面明显不一样!就是怕直接证人一看到账本封面就认罪,把先帝和皇太后一股脑儿地招人出来。可是东平侯明显毫无察觉,九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