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公,劳您走一趟,请静太妃移驾过来。”端华见无人有异议,毫不客气地便给夏炳德下令了。
载垣乘机拿出那份小刘公公的口供,适时地以稍低的姿态,向端华提出,“那您看这件事儿,是不是现在拿出来议议?”
端华很满意载垣的态度,却还是嘴下不留情,不屑地说道,“这等奴才的事情,什么时候要我们军机大臣出面定夺的地步?”
载垣轻轻笑道,“既然静太妃让夏公公把这个小太监的供状交给我们,以静太妃的身份,她岂能不明白这一点儿?”
端华一听这话,顿时沉吟起来,眼睛里一道精光,直射载垣手里那张叠起的供状,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捅开这个马蜂窝?
载垣在一边低头静候,心中却在暗笑:以端华这种刚愎自用的粗蛮个性,他怎会抵得住这么打的一个诱惑?
皇上登基之后,立即罢用恭亲王奕欣,与静太妃关系转冷,是所有朝臣都看在眼里的。如今皇上病重,前途未卜,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静太妃出面了!这里面的玄机很值得玩味!
不止端华,所有顾命大臣都得好好思量一番!也许是个改变命运的微妙时刻,在座的都是恨不能狡兔十窟的厉害角色,岂会眼睁睁地让机会就这么白白从手里溜走?
果然不出载垣所料,端华伸手从载垣手里将供状拿了过去。
端华展开供状,定睛看罢,牙疼似的,“嘶嘶的”吸着冷气,手上的薄纸突然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拿不住掉落地上。其他几人登时眼睛都直了,端华都能被吓成这样!立即有人弯腰去捡起那张薄纸,一个个儿挨着传阅,很快一圈看毕,都傻眼了。
那个小刘太监,刘多生的干儿子,竟然怂恿皇上“尝鲜”,从宫外绑架了几名良家妇女进宫,秘密地圈禁在冷宫之中 ,后来因为市井流言四起,竟然将这些人尽数杀害,尸身秘密焚毁。
“畜生!”一直没说话的季芝昌当先开骂,又觉不解气,再骂,“qín_shòu不如!”
其他人有跟着点头的,却倏地想到此乃皇帝所为,立即硬生生地把脑袋别住了。
何汝霖却受不了这个刺激,顷刻间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扶着凳子,对天跪下,仰天大哭,“先帝啊!你才走了多久啊!难道是大清当真气数已尽,才会出此异数吗?”
端华气得恨不得一脚踹上去,“胡言乱语!胡说八道!我看你是老得失心疯了吧!来人,快把他扶回去!”
立即来了几个太监,上来架起哭成一团的何汝霖,急匆匆地便弄了出去。
端华想要发话,震住局面,却也知道兹事体大,需慎而又慎,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想清楚,不敢随便发话。屋内气氛压抑之极!恰在此时,外面通传,“静太妃娘娘驾到!”
望着那个突然焕发第二春的贵妇,恰如先帝在世时,如沐春风、气势逼人地走进来,一屋子人虽然各怀鬼胎,却还是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
虽然一大早才来过,这么快就又被请回来了,静贵妃却丝毫没有抱怨,脸上连一丝恼色也无。相反,她精神抖擞着呢!她已经准备好,为赢得面前这一班骑墙而沽的高等级奴才的效忠,义无反顾地充当马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