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静太妃就在深宫,对于太医院的人如何委婉表达某些事情的手段心知肚明,立刻,静太妃的精神头儿便上来了,下意识地连腰板儿都挺直了。
“莫不是皇上病势凶险?”话一经出口,眼里锥子似的光芒猛地一亮。
张德康冷汗“唰唰”地流个不停,眼见得背心儿就已经濡湿了。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少不得咬牙回答道,“皇上的痘症看着确实凶险,但是,这天花之症向来神出鬼没,以太医院目前的手段,仍然不能下定论。”
“按照大清律例,皇上性命危在旦夕,你们太医院该做何准备?”静太妃是经历过先帝驾崩的大事件的,如何会不知?只是明知故问,提醒张德康而已。
张德康长期在宫中供职,经历三朝而不倒,资历愈深而职位愈高,岂是一般人可比。话说到这份儿上,他终于镇定下来。
“太妃所虑极是,按照大清律例,皇上病重,应该通知朝廷重臣。”
“那你们可曾通知了吗?”静太妃紧追不舍。
张德康心里极度不满,这老妇人刚刚搬入长春宫不过半年,看来已经被这冷清逼得疯魔了!要是以前的静贵妃,点到即止,哪里会穷追猛打到如此露骨的地步?张德康不由自主地清了清嗓子,掩饰住不满,腰弯得更低,以更加恭谨的态度回复。
“刚才太医院会诊商议之后,一致认为,兹事体大,再看一夜,明日一早再做打算。”
“哦……如此倒也算是慎重。”静太妃点点头,想问的也都问出来了,只要通知了朝廷重臣,后面的事情一定会沿着按部就班的流程做准备,一旦皇上有危险,必然要讨论新立储君的事情。而咸丰并无子嗣,只能从弟弟里面选择。
想到此处,静太妃嘴角浮起一撇笑容,一闪即逝——新皇的候选人,除了奕欣,再无旁人。
此时,大概才觉得表现得露骨了些,和善地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不少。
“皇上从小没了额娘,是本宫带大的,我们也有一份深厚的母子情意。如今他得了急症,我这个当额娘的疼在心里。皇上负责深厚,必能度过此劫,只盼先帝保佑,皇上能早日康复!”说罢,静太妃双手合十,虔诚地追忆起逝去的道光皇帝。
如此这般,问话完毕,静太妃才示意张德康可以走了。张德康继续弯着腰,躬身退出,饶是他擅长保养,一把老腰终究还是受够了罪,不由长吁一口气,也不敢立即去揉捏,赶紧逃也似的走了。
张德康一走,静太妃心情大好,心里立即盘算开了。
“拿笔来,给欣儿写信。”刚才对儿子的埋怨被抛到九霄云外,静太妃精神抖擞,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执掌六宫的风光时刻。皇上登基之后,对奕欣的所作所为伤透了静太妃的心,每日都在痛悔当初在夺嫡一事上犹豫不决,被咸丰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居然还劝说儿子打消夺嫡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