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厅是租界最热闹的地方,白天赌马,晚上在旁边的夜总会里开设了赌场,继续着笙歌夜舞的糜烂生活。围绕着跑马厅,滋生出许多的生意,杂耍戏院儿,饭店酒馆儿,青楼暗娼……形形色色、光怪陆离,与租界以外的地方俨然两个世界,许多富家子弟流连在此,经常有人输得倾家荡产,就近跳了黄浦江。
这里是个花花世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人深陷于此不能自拔,有人提起这里便恨得牙痒痒,有人却得依仗这里养家糊口,更有人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
入夜,跑马厅的夜总会里人声鼎沸,各式赌桌前都已经围满了来这里试试手气的冒险家。霍格端坐在二楼围廊上的贵宾包厢里,一支手上夹着一支粗大的雪茄,另一只手臂中却搂着这里的头牌千岁红姑娘。
尽管千岁红暗地里使劲了解数,卖弄千般风情,霍格今晚似乎心不在焉,眼光不时地飘向楼下大厅里一个角落。
那里坐着一位翩翩佳公子,刚刚进门,直接坐在了吧台前。身边两人明显是他的跟班儿。
千岁红顺着霍格的眼光看过去,一见是昨晚那位客人,立刻会心一笑,向旁边的跟班儿示意了一下,跟班儿凑近了,只听千岁红轻声叮嘱道,“让赛牡丹去陪陪楼下那位爷。”说着,红艳艳的嘴唇朝着楼下那位客人的方向努了努。
不多时,一位身着白色洋装的女子出现在了吧台,眼波扫视一圈,看似无意地在紧挨着那位客人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那位客人的两个跟班儿明显刻意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公子,今儿心情见好啊!”见那位客人也不朝自己这边看,女子便主动开口了。
那位客人转过头来。看着女子的第一眼一脸茫然。白衣女子登时脸颊上一抹红霞一闪而过。
白衣女子便是赛牡丹,她是跑马厅夜总会着力培养的新人,是要接千岁红的班儿的!不想,前两日一番纠葛,竟然没有在这位客人心里留下印象。对干她们这一行的人来说,真真是耻辱。
客人正是奕欣。他微微一怔过后,才猛地想了起来,连忙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哦,对了。是赛姑娘!不好意思,前两日喝多了,多有冒犯。”
赛牡丹这才微嗔着。撅起红润的小嘴儿,略略撒着娇凑近了些,嗲声嗲气地说道,“既是知道昨夜冒犯了,今天还不快些赔罪。”
奕欣一见她那架势。反倒镇定下来,心情一放松,王爷的气势便无声无息地挥洒开来。从容地笑道,“那就请赛姑娘发话吧,想要本公子如何赔罪?”
赛牡丹本欲借势亲近,不想奕欣身上一股王者气度。竟逼得她不敢造次,身体又不自觉地瑟缩回去。赛牡丹心内不安,假意拿出手巾轻遮红唇。掩饰着笑道,“我哪里敢要公子赔罪,咱们也算有缘人,不过是见公子在这里枯坐,逗公子开心罢了。”
赛牡丹稳住心神。重新再试,撒娇道。“既是公子有心,不如就请我喝酒吧,今日再来一个不醉不归。”
转眼千娇百媚地看过去,眼光触及奕欣手中的杯子,登时被闪了一下。原来奕欣喝的竟然是清茶而已。不由得尴尬,假意没有看见,讪笑着转开眼光。
“赛姑娘今晚的酒水算在我账上。”奕欣爽快地冲着酒保招呼了一声,自己却仍然啜饮着茶水。
“录迦公子,欢迎你的大驾光临,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两人身后传来变了腔调的招呼声,一听就知道是谁。
霍格搂着千岁红,大呼小叫地打着招呼一路走过来,引得许多赌桌上的人都抬起了头望这边张望。
奕欣闻声笑嘻嘻地转过身去,拱手致意,“霍先生!前两日本公子无状,劳您解围,今日特来致谢!”
霍格手指夹着雪茄,夸张地摆摆手,“那些事情不值一提!录迦公子太见外了,你跟我可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奕欣轻轻一挥手,一旁候着的铁柱立即大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低头恭送到霍格旁边的跟班儿身前。
霍格的跟班儿一眼,没敢伸手。
“录迦公子,我都说了,不必客气,这点儿小钱实在不算什么?要是让九公子知道我收你的钱,那我可不好交代。”霍格牙从嘴里取下雪茄,雪茄头上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
铁柱闻言抬起头去看奕欣,奕欣却不为所动地摇摇头,连笑容都隐去了,“霍先生,您要这么说,这钱您就更得收下了,我一个堂堂男儿,难道依仗着他人名头混日子不成?再说了,我又不是付不起!”
霍格一听这话,耸耸肩,伸手示意了一下,他的跟班儿立即将铁柱手里的银票接了过来。
“录迦公子,今天晚上有没有兴趣再试试手气?我请客,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霍格豪爽地挥手指向那些赌桌,试探道。
奕欣裂开嘴呵呵地笑了起来,“多谢霍公子盛情!前两日已经试过身手,本公子确实不善此道,从小被父母严格教养,过惯了清心寡欲的日子。因此,虽然坐在那张赌桌前,却不能如其它赌客一般地专心致志,脑子里一边还在忐忑是否有玩物丧志的危险,心中如此惴惴不安,如何享受得此种乐趣?如此妙事,本公子却无福消受,惭愧!惭愧!”
霍格无奈,绿莹莹的眼珠骨碌一转,便指向一旁静候着的赛牡丹说道,“这位赛小姐是我们夜总会即将隆重推出的头牌,还是块完璧,我看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