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截香色缎面的宫裙下摆。
宫裙上遍绣着团鹤、团卍寿字纹。裙边上有妆花织五彩凤凰九只,每只凤凰分别口衔牡丹、海棠、梅花、芙蓉,水仙等折枝花卉,在裙角边缘还织有海水江崖、杂宝和如意云纹。
没有抬头,饮绿迅速把手中的锦盒放到一边,人已经跪伏了下来:“奴婢不知皇后娘娘驾到,大声喧哗坏了规矩,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没有理他,只是对曲俊使了一个眼色。曲俊上前打开了饮绿放在旁边的锦盒,随手翻了两下,回头冲皇后一撇嘴。
皇后轻蔑地一挑唇角:“还是敛贵妃会做人啊。淇奥宫都这般光景了,还要拿了旧衣服去送人情。也是,这会子除了曾兰宫那个穷得叮当响的活死人,谁还认得淇奥宫?”
说完她看也没看饮绿,抬腿就往殿里面走,曲俊赶紧弯腰跟在皇后身边。经过饮绿时,曲俊故意把放在她身边的锦盒踢翻。
里面的三件衣服滑落了出来,曲俊有意走慢了些,专门在掉落出来的衣服上踩了一脚,这才心满意足地跟了进去。
饮绿虽然没敢抬头,但曲俊这一连串动作她却是看个清清楚楚。饮绿暗暗心惊:“今夜皇后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怕来者不善。”
但接着,她又转念一想:“皇上之所以外放醇王也是因为他的嫌疑最大,看样子皇后也是刚刚被解除了禁足,她怎敢一出景祺轩就到淇奥宫来闹事?不怕皇上震怒吗?”
对于赵元,皇后还是怕的,但她对于允央的恨意更难以控制。不仅是因为允央曾经宠冠汉阳宫,还因为她的出现令皇后的亲生儿子扶楚被外放宛城,十年不得归来。
母子生生要被分开十年,每次一想到这里,皇后都是痛彻心肺,对允央也是恨得牙根痒痒。所以今夜长信宫的解禁圣旨一传到景祺轩,皇后想都没想就让曲俊给她梳妆打扮,她要风风光光,仪态万方地出现在淇奥宫里。
皇后威风八面地踏进殿门后,抬眼就看到允央已经静静地站在了那里。
她穿了一件鸭卵青的素妆花缎夹衣,只在领口,袖口缎绣了几朵白梅。一头青丝绾在头顶,梳了一个绫虚髻,头上没有装饰珠翠而是用宝蓝色的彩锦缠着头。
“敛贵妃看来产后还未痊愈呢,这殿里一股子药味,真难闻。”皇后斜了允央一眼,拿帕子掩着口鼻走进殿西面的暖阁。
允央脸上的神情毫无变化,并没有感到恼怒或是厌烦,只是淡淡垂下眼帘,默默跟在后面。
皇后进了暖阁后坐在了罗汉床上,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地看着允央。皇后是打算像以往一样,想让允央先说话,自己再找机会挑出她的毛病,这样一来纵是皇帝插手她也可说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事出有因。
没想到允央像是知道她想法似的,只是颔首站在皇后面前,一言不发。
皇后有些尴尬地轻嗽了一声,曲俊马上对着允央没好气地说:“贵妃娘娘,皇后都进来好一会了,怎么也没见您行叩拜大礼呢?”
允央微微弯腰福了一福道:“妾身产后身子虚弱,皇上特意下旨免了妾身的叩拜大礼。没向皇后娘娘行大礼,是怕给您落下僭越之名,并非不敬。”
皇后冷冷一笑道:“你这个身子虚弱倒是虚弱的蹊跷。别的妃嫔无论男女好歹还给皇室添了些枝叶,你可好,自打怀孕后就从一个妃子直升成为贵妃,汉阳宫举阖宫之力对你百般呵护,最后怎么着了呢?可见‘歪树结不了枣,烂泥糊不上墙’,这句民间谚语虽然粗俗,却也有几分道理。”
听完这话,允央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但她的表情却还是像刚才一样淡泊:“淇奥宫既没有歪树,也没有烂泥,皇后您自己都说这些谚语粗俗,妾身自然从未听过,更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道理。”
曲俊一听,晃着肩膀走了过来:“贵妃娘娘既然从没听过,那老奴给您解释一下……”
“住口!”允央打断了他的话:“皇后娘娘都说这是粗俗的话,你个奴才怎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你想说,便出了淇奥宫找个腌臜的地方说去,本宫这里可不许出现这样的言语!”
曲俊一愣,见皇后没说话,知道这是默默给他撑腰呢,于是他便撸了撸袖子,上来准备和允央大吵大闹一回。
允央抬眼看了一下,没等他说话,就先开了口:“大胆奴才,见到本宫不行大礼,还敢直视本宫前行。看来你白白进宫了几十年,连规矩都没学全。石头,去把铜宫杖拿来,本宫今日就教教曲公公规矩!”
曲俊胆敢放肆全是因为皇后的旁边,如今遇到了允央的斥责,他马上回头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此时正盯着允央,似笑非笑的,她心想:“经过这次生死劫,宋允央外表虽然变化不大,可是神态气质倒似老了十岁。再不是那个凡是退让,偶尔脸红的小丫头了,有些心机了。这样也好,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就陪你好好闹一场。”
“敛贵妃,何必动气?一个奴才无意的动作就能让你气成这样,可见你是个没有涵养,性格暴虐之人。”
“有句话怎么说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纵观汉阳宫,除了皇上从没有临幸过的谢容华,每个人都有所出,偏你这个宠冠后宫的贵妃却没生出来。可知是你平日里阴损歹毒的事情做多了,德行有亏,才落得这样的因果报应。”
皇后这话说的可谓是刻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