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曲折的回廊,前方的接引女官正提着昏黄的宫灯缓步前行。
“玉华,陪哀家走走吧,哀家好久都没有在这夜里散步了”。
康贤太后弃了车冕,徒步慢慢地走着。
正是隆冬时节,刚下了一场大雪,现在雪势渐小,只有零星几粒不时地散落下来。
半夜的雪空,更是显得尤为清冷。
玉华姑姑亦步亦趋地跟在康贤太后身边,时不时地给太后拍拍落在身上的雪粒。
康贤太后身着猩红色的赤貂斗篷,外面还滚了层雪狐毛,手中拿着紫玉翡翠镶玛瑙的暖手炉,眼睛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之前,康贤太后屏退了所有侍从,只留下玉华姑姑提着宫灯伺候在一旁。
两人一边走,一边寒暄上几句。
雪地里,留下了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蔓延开去。
夜愈发深了,天气更是寒冷,玉华姑姑言道:“太后,这天儿太冷了,您身子骨要紧,咱们还是回吧”。
康贤太后停下脚步,问道:“玉华,还记得这里吗”?
玉华姑姑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只有几声寒鸦的叫声。
“不记得了吗?我们已经很靠近了,未曾想连你也不记得了”,康贤太后叹了口气说道。
玉华姑姑闻言,再仔细一打量,突然脸色大变,低声言道:“娘娘,咱们怎么来到这里了,还是快快回去吧”。
康贤太后冷笑道:“怕什么?二十几年前那贱人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她。如今,她早已化为一堆朽骨了,哀家又何惧之有”?
望了望左前方的某个地方,继续言道:“想必你已经知道,前面不远,就是当年被焚毁的延庆宫”。
“二十五年前,乔郁书被废,先皇将其幽闭于延庆宫。半年后,那贱人就死在了延庆宫,当天先皇就下令不得归葬皇陵,一切从简”。
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言道:“哼,谁知第二天夜里,延庆宫便失火了,所有的东西都化为了乌有”。
玉华姑姑看着康贤太后愈发扭曲的脸,不可见微地皱了皱眉,低下头去。
“虽然事后,在延庆宫中清理出了十五具烧焦的尸体,也确实与当时宫中人数相符,可是哀家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安”。
玉华姑姑闻言,也点了点头。
康贤太后言道:“当年,哀家也曾秘密派人到延庆宫搜寻玄玉珠的影子,却未曾发现任何踪迹。而如今,燕国的乐阳公主竟然带来了失踪已久的玄玉珠,她是如何得到的?她与乔郁书有什么关系?她又有什么目的?”
说到最后几句话时,康贤太后几乎是咬牙切齿,表情更是阴冷狰狞,与平日里一副慈悲模样完全不同。
玉华姑姑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太后身上的雪,温声言道:“娘娘请宽心,无论乐阳公主出于什么目的,玉华都会竭尽全力保护好娘娘,就如同当年一样”。
康贤太后闻言,表情一缓,点了点头,“玉华,你自五岁起就跟了哀家,这几十年来,哀家身边就只有你这一个可以说上话的人了”。
玉华姑姑笑了笑:“怎么会呢?太后不是还有成郡王么?”
康贤太后摇了摇头,摆摆手说道:“言溪这孩子,哀家是指望不上什么了,到时不让哀家操心,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问道:“对了,玉华,最近皇上那里可有什么动静儿?赵谦那里可曾探听到什么?”
玉华姑姑摇了摇头,答道:“回禀太后娘娘,皇上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
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说道:“太后娘娘,这二十五年来,咱们一直都提防着皇上,但他却从未有过逾越之举,始终儒雅和善,温润得体,对废后也没有举措,更是对太后您孝顺有加。当年,他还是个孩子,年纪又小。也许,他真的不记得什么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康贤太后打断了,“玉华,你真是糊涂,妇人之仁。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倘若等墨晟悠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你想他会放过我们吗?等那时,我们才反应过来,就太迟了”。
玉华姑姑连声称是,不住地点头。
“所以,苑花草之毒还必须给他定时下,呵呵呵,他已经不知不觉地中了二十几年了,阎王爷很快很快就会来了,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康贤太后的表情越来越得意,眼睛里闪烁着狠毒狡诈的光芒。
“先帝,你不是很宠爱乔郁书吗?你可曾想起过清儿?你赐给她延庆宫,给她无边荣宠,却什么都没有给清儿,就连儿子出世,你都不闻不问,你的心,好狠”。
康贤太后闭了闭眼睛,眼角慢慢溢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低笑了两声,“好,好,既然你如此宠她的儿子也送下去,好让你们一家团聚,你等着,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