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楼,安州城内最大的酒肆,内五层,七回,十二门,玉廊檀梯,描龙雕凤,布置典雅高贵,是安州权贵平日里极为喜好的地方。
虽然受水患影响,前来的人已明显减少,但安州终究是很多人心里的一块肥肉,舍不得就此割弃,因此留下来的人还是很多的。
璇玑楼内最大的包间是凝萃阁,平日里容纳二三十人还很宽敞,没想到今日却人满为患。
原因是安州督抚李鹤白正带领着安州城四品以上的官员,在此为新到任的权相大人接风洗尘。
自古以来,就是官满为患,往往一个不大的地方,并不繁多的地方事务,却总是设置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官吏管理着,大多数人都吃着皇粮,顶着公差,整天悠闲度日,更有甚者中饱私囊,贪赃枉法,古今皆同。
想这安州城,地域辖制不过百里,人口总数不足十万,偏偏四品以上的大员就占了近四十人,更别提数不清的小官小吏。
人道是,三年清知府,尚且需要十万雪花银,数十年下来,也不知道这些吃着皇粮,拿着俸禄,却层层盘剥的“剥皮手”们暗中害惨了多少老百姓。
进了安州城,水重若和肖琮沿途走来,发现城内秩序井然有条,街道虽然有部分损坏但并无大碍,集市照开,粮油米铺供应充足,并未见有人哄闹街市,看起来老百姓的日子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水重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在前面引路的李鹤白,眼见他一脸平静,眼里不见半分骄躁之气,心里暗自有了几分警惕。
她和肖琮对望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个李鹤白恐怕不简单。
要知道,这次安州水患受灾极为严重,老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所以工部郎中王海保守估计至少需要一百万两赈灾的银子方才勉强够。
没曾想,不到半月工夫,安州城虽受重创,却没有半分颓废的景象,实在令人费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水重若目光若有似无地打量着这些老百姓,他们的脸色微微发白,手大脚壮,皮肤粗糙,行为举止朴实无华,看起来倒不似冒充的,的的确确是安州当地的穷苦百姓。
只是他们的眼里多多少少有些忧愁之色,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肖琮低声对水重若说道:“大人,此处有些不妥”。
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水重若心里暗自冷笑,虽说朝廷担心安州灾情,但眼前的景象如此安宁平静,却像极了一种极力掩饰和造作的结果,最好笑的是,这里居然缺少了一类极为重要的人。
就是乞丐,这个流行了千年的行业。
偌大的安州城,一路行来却没有见到一个乞丐,且不说太平盛世都尚且有乞丐这种角色,没想到水患如此严重的安州居然一个都见不到。
水重若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看来要不就是别人把她当做了傻子,要不就是有人没把她这个权相大人放在眼里,又或者,造成如此明显怪异的景象,是另有深意?
璇玑楼的饭菜是出了名的贵、精、美、巧,看着满大桌子的珍馐美味,和三四十个大小安州官吏,水重若的心里一沉,且不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煞风景的话,单说自己这边不过两人,再算上常平和周康也才四人,没想到对方的陪同人员居然是自己这边的十倍不止,不得不再次扼腕摇头。
刚想到这里,只见李鹤白命人将酒斟满,慢慢起身说道:“今日,下官代全体安州官吏设宴为权相大人接风洗尘,安州地僻人稀,山野粗菜,不及帝都繁华,美味佳肴,还望大人不要嫌弃,下官先干为敬”。
众官员自是以李鹤白马首是瞻,闻言纷纷举杯,嘴里都说着谦虚讨好的话儿,一双双暗含深意的眸子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朝廷新贵。
不少人心里暗自揣测,眼前的少年除了容貌出众,却一无资历,二无背景,如何就得到了皇上的青睐?连跳七级,成为百官之首,皇帝的新宠呢?
肖琮看到诸多不善的眼光围着水重若,心里泛起一丝怒意,这帮鸡鸣狗盗之徒,除了拉帮结派,互相倾轧之外,满脑子龌龊的想法,想到这里,恨不得拍案而起。
注意到肖琮的异样,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握拳的手,水重若的脸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只见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脸带微笑地说道:“诸位同僚客气了,如今大家同朝为官,分工各有不同,李大人带天子巡守安州,更是劳苦功高,如此不易,本相与大人当浮一大白,请,请”。
杯盏相往,你来我去,不知觉已酒过三巡,众人脸上尽是欢喜笑意,心中却越来越惊疑不定,这权相大人来安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李鹤白将众人的眼色看在眼里,垂眸片刻,清瘦的脸上带了一丝凝重,缓缓地说道:“自下官到任以来,已有数月未见皇上,心里甚是挂念龙体安康与否?今日权相大人自帝都而来,能否透知一二?”
水重若闻言,淡淡一笑,答道:“难得李大人有这份心思,皇上一切安康,知晓安州水患成灾,陛下日夜忧心,特意叮嘱本相此番一定要好好襄助大人早日解除灾害,让百姓安居乐业呢”。
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皇上还说,李大人为官清廉,政绩显著,实乃朝廷肱骨之臣,定要本相向李大人多多讨教,大人可不要藏私哟”。
李鹤白闻言,脸上顿时惶恐不已,嘴里说道:“皇上过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