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寂寥的营帐内,墨晟悠的脸色有些发白,门外的大风将幔布高高吹起,凄厉的风声呜咽着,透出萧索的冷意。
都五六月份的天气,却还刮起这么大的寒风,真是颇为奇怪,若被迷信之人看见,定要说今年,怕是要大灾啊。
墨晟悠身着白色长衫,眼神有些迷离,面容透出几许倦意。
白色的衫子上有着大块的血迹,甚是扎眼,不是说到汉南来察看灾情吗?怎么弄得鲜血淋漓的,莫非其中有什么变故不成?
墨晟悠初到汉南时,即刻动手检查州府所属的灾情,同时也积极笼络当地军政势力。
汉南之重,墨晟悠心中早已明白,不仅是“粮之大仓”,后勤粮草的最大供应地,而且其地势险要,攻守兼备,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更何况,支持自己的势力大多来自汉南,他们身家富裕,可以提供大量富足的钱粮,同时也都是根深蒂固的墨家王朝的拥护者,是帝派的中流砥柱。
因此,汉南绝对不能有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经过一番慎密的勘察,令墨晟悠颇为不解的是,此次疫情甚是诡异。通常情况下,疫情的传播都是通过人、畜、水流等媒介传播,其爆发速度也是有先有后,陆续而来的。
眼前的瘟疫却是不同,各地几乎是同时爆发。而且,多数由沿着河道两旁的村镇最先发病,然后蔓延至周围。
于是,墨晟悠大脑里开始慢慢形成一个猜想,会不会并非瘟疫,而是其它诱因引发的呢?譬如,投毒?
有人将毒投入河水中,沿着河流而下,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首先从沿河的地区开始爆发,并且顺着河流流经的区域开始蔓延开来。
为此,他特意派人去取来河中之水,一试之下,家畜果然出现了与人发病时的同样症状,想到这里,墨晟悠的心中顿时怒火滔天,既然你不仁在先,就不能怪朕不义。
当下,冷声叫道:“来人”。
侍卫应声而来,只见墨晟悠挥笔而就,草草写了几个字,就用信封封好,交给他,说道:“八百加急,速速送往成郡王府,一定要亲手交给成郡王妃”。
侍卫微微一愣,却也不敢多说,当下转身离去。
墨晟悠脸上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五个字,“成郡王病故”。
倘若此次真的是有人故意投毒,想必孙清儿的嫌疑最大,这墨言溪不仅是孙清儿的亲子,更是侯聘婷的丈夫。
如果墨言溪真的因此毒而亡,那么这两个贱人岂不是作茧自缚,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到时候恐怕联盟瓦解不说,甚至反目成仇也未可知。
这样一来,孙清儿自然就是失去了侯远孝的相助,没有了军队的支持,孙清儿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况且,失去了成郡王这个筹码,就算是除掉自己,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坐上太皇太后的宝座。
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里面装着一粒药丸,是临行前,自己特意让柴玉配制的假死药,也许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墨晟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溪弟虽然无辜,但,终究是怀璧有罪。
突然幔布再次被高高掀起,不过这次来的并不是风,而是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
此人身高约八尺,虎背熊腰,双臂孔武有力,面容肃穆,一双眼睛精光四溢,湛湛有神,腰间挎着一柄宝刀,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威严阳刚之气,毫无疑问,是一名久经沙场的战将。
只是看他的样子不过四十有余,却是两鬓白发丛生,面露悲怆之意,硬生生地将他变成了一名孤独无依的老者。
墨晟悠看见他的神情,心中不由一紧,连忙起身迎道:“大将军,怎么了?可是芸儿她……”。
来人正是平南大将军刘展风,十日前,他的巡防兵在江边的断崖处发现了一名身受重伤的女子,救治之下,却发现此女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刘芸儿。
经随军医官的全力救治,刘芸儿方才悠悠醒来,拿出半块兵符,拼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将前因后果简要地说了说,就昏迷不醒了。
刘展风悲恸之余,也不敢有半刻耽误,急忙挥军南下,于汉南境内的平江县找到了墨晟悠。
墨晟悠见到刘芸儿时,平日里如花的美貌早已不见,双目紧闭,周身都是伤口,右脚更是粉碎性骨折,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几乎不可见闻。
究竟是谁,竟然能够狠心将这样花样年华的娇美女子重伤至此?听医官说,刘芸儿的伤势过重,已是油尽灯枯,无力回天了,怕也就是这几天光景了。
刘展风少时从军,数十年征战沙场,手刃敌人无数,有着战神的称号,如今爱女即将亡故,这个铁血男儿脸上却流露出极度悲伤的表情,有些心酸得不忍多看一眼。
墨晟悠随着刘展风慢慢地走进营帐,纤弱柔美的女子静静地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是脸上异于常人的苍白却昭示着这个即将失去的鲜活生命。
刘芸儿将门出身,自小就随父出征,练就一身好本领,其武功和体质早就远远胜过寻常男儿。
此番冒险出宫,正是凭借高强的武功将半块兵符送到其父手中,才使得墨晟悠能够及时得到军队的支持,可谓是居功甚伟。
墨晟悠心中虽不爱她,然而此次她却舍命相助,以至于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当下也有些唏嘘。
刘芸儿听见动静,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地眨了眨,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