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晟悠说完,水重若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站在原地良久,耳边不断回响刚才他说过的话。
他说,“爱妃,朕把秦国托付给你,你聪颖非凡,机敏贤良,玲珑心肝,才华傲世,朕放心”。
水重若知道,汉南是秦国最大的粮草生产和储存地,整个国家七成以上的粮草都出自汉南,素来就有“粮之大仓”的美誉。
要知道,对于军队而言,粮草就好比咽喉要塞,不可缺失,极为重要,否则空有数十万大军,没了粮草也只不过是空心稻草人,风一刮就倒。
此次民变竟然从汉南爆发,不得不让人怀疑事情的巧合性,墨晟悠的支持势力多数来自汉南,对于他来说,汉南就是他的根本,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因此,就算现在情况已是万分危急,墨晟悠都必须亲自前往汉南一趟,否则一旦与太后的势力对抗起来,他的大后方就危险了。
作为酬劳,墨晟悠亲口承诺将自己手中三分之一的《长生诀》送还给水重若。
望着墨晟悠清朗坚定的目光,水重若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了皇帝和太后之间的两派争斗之中。
从表面上看,墨晟悠贵为一国之君,登基时间虽然不长,但执政清明,勤政爱民,奖罚得当,张弛有度,不仅深受民众爱戴,而且在新一代年轻的朝臣之中也颇有威信。
反观康贤太后孙清儿,久居深宫多年,但凭借当年辅佐秦明帝墨玉周的政绩和广施恩惠,也颇受老一辈大臣的青睐。况且,她还育有成郡王墨言溪。
先帝子嗣并不多,长大成人的皇子也只有墨晟悠和墨言溪两人,然墨晟悠的生母乔郁书被废遭贬,逐出皇陵,自然不能与孙清儿相提并论。
水重若心中一叹,两人就好比九天鸿鹄和深海蛟龙,最后到底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然而当下的情形,且不说孙清儿曾经毒害过自己,就说她居然牺牲这么多条无辜的人命,水重若心中便有了计较。
既然,墨晟悠如此相信自己,那她也要对得起这份信任,安逸的日子过得真的有些久了,是时候施展拳脚了。
打定主意,水重若脸上绽放了久违的笑容,充满了傲视群雄的自信,将一张小脸衬托得更是明艳无比,一时间竟使得墨晟悠看痴了。
水重若见状,脸上微红,墨晟悠火热的目光似乎要将自己融化了,当下轻咳一声,言道:“皇上明日何时启程?”
墨晟悠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道:“寅时,朕打算早些动身”。
水重若点了点头,应道:“那皇上打算派谁随行呢”?
墨晟悠答道:“此次事态紧急,朕只亲率十五名龙暗卫前往”。
水重若闻言,只是“哦”地应了一声,便再无他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早在燕国时,水重若就知道秦国的龙暗卫是个神秘的所在,听说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却直属历代秦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关于他们的半点消息。
龙暗卫不仅行事诡异,而且个个都武艺超群,机智冷静,是一等一的高手,以一当百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此时,墨晟悠肯将龙暗卫的事情如实相告,确有几分诚意,遂开口言道:“除了龙暗卫,皇上还有没有别的人选呢”?
墨晟悠闻言,看着她,笑而不语。
关于这件事情,两人其实想到了一处,墨晟悠此行吉凶未知,但前途凶险是肯定的。
如今,墨晟悠突然离宫,万一孙清儿有所动作,那势必会腹背受敌。再者,汉南事件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氛,说孙清儿就是始作俑者也是大有可能的。
唯今之计,只有将墨言溪一并带上,方能掣肘孙清儿,让她投鼠忌器,毕竟墨言溪是她唯一的骨血,虎毒还不食子呢。
两人对望着,相视一笑,虽然对墨言溪有些不公平,但两害相权取其轻,谁让他有这样的母亲。
是夜,墨晟悠携水重若给康贤太后请安,顺便禀明明日出宫的事情,碰巧墨言溪和侯聘婷也刚在孙清儿处用完晚膳,正在闲聊。
墨晟悠话音未落,墨言溪就自请随同前往,丝毫不理会一旁频频使眼色的侯聘婷。
墨晟悠不动声色地喝着茶,看着孙清儿惨白的脸色和欲言又止的侯聘婷,心中暗自冷笑,他就是要看看孙清儿对此事的态度。
过了良久,孙清儿才松开紧抿的双唇,低低地言道:“既然溪儿也想为国分忧,母后也不便拦你,就随你皇兄出去历练历练吧,但须事事听从皇上安排,不得擅作主张”。
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成郡王妃,王爷此番是公干,为国效力,你当鼎力支持才好,切不可轻举妄动”。
眼带警告意味地扫了侯聘婷一下,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哀家有些头疼,许是昨夜受凉了,你们兄弟再聊会儿,哀家要去休息了”。
从铅华宫中出来,墨晟悠去了御书房,明日出发,还有好些事情要去处理,水重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既然今日已经答应了墨晟悠,那从明日起,她就要代替墨晟悠守护着这片大好河山。
无论如何,都要等他回来,她从来都是讲究信用的人。
对于信誉,有些人珍若至宝,有些人弃之如履,显然,水重若属于后一种人。
回到延庆宫,早已是华灯初上,暖暖的烛光照耀着每一个角落。
碧草早已将床榻收拾好,熏好了百合香,藕色的幔帐低低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