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容成极南流川的玉竹,因其无丝毫气味,才被引进这座府邸。
一片玉青色的润泽光芒中,让人恍觉错入了琼林仙境。
而这微垂着双目抚琴的男人,就是仙境的主人。
一曲流年奏到尾声。
身着银红宫服,梳了双鬟堕髻,两边各簪着三片铜色羽叶头饰的丫头双手端了一只晶莹透明的白瓷碗无声地走近。
这琉白瓷碗出自官窑,因其晶莹透明的特质,价值更在其他金石珐琅材质之上。
摇荡的棕色药液之后,透明的碗几乎映出婢女纤指上的手纹。
婢女乖巧无声的待男子拨下最后一个音符,耳边的余音消散之时,才跪下呈上手中的药碗:“王爷,该喝药了。”
容成独拿了一边的锦帕缓缓地擦着手,似乎没有看到眼前的婢女一般。
婢女微垂下颔,也不再多话。
他放下帕子,这才接过碗将那药一饮而尽。
婢女递上一方柔质的白色棉帕。
他放下药碗,接过,沾了沾唇角。开口道:“下去吧。”
竹林的宁静这才被打破,婢女也缓缓地在心底舒了一口气。
王爷其实很好说话,从来不会为难她们这些下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王爷面前她常常连大气都不敢出。
即使她已经服侍王爷将近两年!
婢女起身,收了药碗,后退三步才转身离去。
离去前,看到这颜色单调的竹林,在这里嗅不到任何气味,连鸟雀都绝迹不来,忽然感觉,王爷竟是这么孤独!
若非太妃坚持要她们这些婢女都着银红颜色艳丽的宫装,王爷住的地方,只怕更其单调了。
容成独曲起右腿,身子微微左倾换姿势坐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前面的矮几,双眉微锁。
他突然那食指叩了下琴弦。
铮!
声音轻缓悠远。
筝。
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天,那个女人怎么还不来?
金川王府,多少人想要进来而不得门路的地方。她却怎么还不来?
不相信他说的话?
还是再多的显耀,都不能打消她对他那种病的顾虑?
她不来,他难道去就她吗?
不说他自那日回府,就没有派人打听她的住处。只是为了以后,能牢牢地把这个女人拴住,他这时就不能失了先机。
玉指滑过琴面,淙淙的滑音流过。
容成独不禁微眯了双眼,再过三天,三天之后,她还不上门,他就派人去找,请来总可以吧?
不爱这显耀,不爱这荣华,他也要养得她离不开这样的生活!
一串结实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金鳞步履匆匆地走进园门,直沿着林中一段不长的小径向这边走来。
容成独一下子便眉开眼笑。
“可是来了?”他的声音却透着不能被轻易察觉的愉悦。
啊?
金鳞脚步一顿,有些不敢回话。
其实不过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妇人,王爷怎么就这么的上心?
上心就上心吧,干他什么事?
当日回来,他就因为跟着王爷偷出王府,又致使王爷在外病发,而被太妃娘娘扣了半年的奉银。
可是半年的,二百两奉银啊!
而且不过两日,他就被王爷打发到门房那守着。等一个据王爷猜三日之内定会上门的女人。
他去门房是秘密任务,王爷不准公开。却使得王府里一群不明就里的人都以为他是惹怒了王爷,被贬谪了,就连太妃娘娘都喊他问了话。
三天后那女人没来,他便被继续发配。
王爷让他去从落霞山方向进城必经的东城门守着。
他真的是欲哭还无泪!
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王爷这么曲曲折折的,是要做什么。
今天吧,那女人好不容易出现了,进了城。
他当时在周守将那个小门楼里就差欢呼庆贺了。
却在尾随了那女人一路,发现人家的目的地根本不是王府……
金鳞上前一步,半跪下来秉剑恢复道:“回主子,那个女人……”正说着,感受到自家主子冰冷的眼神,忙改口道:“岳家娘子?”
瞧着主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升起黑云,金鳞大脑飞速运转,叮!忙再次改口道:“岳姑娘差一刻不到巳时进的城门”。
岳姑娘三字一出,果见主子脸色稍霁,金鳞放心地说道:“然后就带着那个孩子去刘家粥铺吃了早餐,次行至廖家兵器铺……”
这便不说了。
容成独已是眉头深锁,好一会儿才道:“你下去休息吧,交代门房,这两天府外来人拜访,不许为难。”
金鳞话里的意思,他怎么能不明白?
如此,那女人真的不会拿着他给的玉佩过来了吧!
他一下子有些心灰意冷,刚刚还想地那么豪壮,此时却提不起半点心劲。
他这病,太医们也隐晦地透露过,能至四十,已是偷得天年。
难道真的要把她,他喜欢的,养得离不开他?
可是这里因为她而跳动了,因为她而产生了渴望、妒忌、怨怒、欣悦……这么多他从没有过的情绪,他舍得放开吗?
容成独有些恍惚地抬手覆到胸口
就自私吧!
管她在自己死后要如何生活,在这有限的年岁让她伴在自己身边,让自己的心每天都满满的,这不是很好吗?
容成独心下一瞬间硬了硬,再给她三天时间。
她能自己找过来,拿着